夏萤面色惨白僵在原地。只见那血手在门上艰难地攀抓了几下,似想借力站起,摩擦如锯齿割草,惹人脸麻。
两人惊恐地对视后,同时认出了那模糊蜷缩的影子。
“是秋彤!”
春桃奋力站起,也顾不得害怕了,箭步冲上前拉开房门。
秋彤瘫软在门外,脸色灰败,一手捂着心口,弯着腰,几乎是爬着挪进了门。
她刚勉强挨到床榻边,喉咙里咯咯作响,咳出一大口瘀黑的血。
春桃和夏萤都吓傻了。秋彤平日只在荷花池边做些洒扫的轻省活计,怎会伤得如此惨重?
“秋彤!秋彤!”春桃连忙将她安置,夏萤也回过神来,慌忙去倒温水,手抖得接十分漏九分,好不容易才喂她漱了漱口。
半晌,秋彤才缓过一口气,晦暗
的眸色简直像失明,却还逞强着要坐起来:
“姐妹们……我……我没事……”
夏萤心疼得生气都不敢大声:
“这还叫没事?!你都吐血了!你能不能多关心自个儿一点啊!”
春桃到底更沉稳些,压下心惊,握住秋彤冰凉的手,沉声问:
“你这到底是怎么了?谁欺负了你?告诉我,我们去找管事嬷嬷说理!”
秋彤摇摇头,断断续续地道:
“我……我今日在荷花池边……没看仔细……有一处……指甲盖大的污泥……未曾清扫干净……”
夏萤又急又气:
“那又如何呢?这宫中谁有那么大的权势,为了这点芝麻绿豆的事,就把你打成这样?!”
秋彤心有顾虑,但仍低声道:“是……是殿下……”
春桃和夏萤互相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惊骇。
春桃喉间干涩:“他……他怎么你了?”
“不是殿下……亲自动的手……”秋彤一口赶着一口喘气,“是……是我犯错在先……他叫……叫小竹子……踢了我心窝一脚……”
春桃恨恨地咬牙:
“果然是阎王座下无常鬼,专拿活人垫脚跟!那起子没了根的东西,眼红我们这些齐全活泛的呢!”
“不……不是的……”秋彤却急忙摇头,又一阵咳嗽。
“春桃姐……你……你怎可这样讲殿下的不是……殿下说……他……他是疼惜我……才让小竹子踢了我……”
“疼惜你?!”春桃和夏萤听得彻底傻了,只觉得秋彤像是被什么老太监夺了舍,这话荒诞得让她们接不上半句。
秋彤眼神飘忽,继续道:
“本就是……我犯懒疏忽……殿下说的极是……他自个儿身子好,年轻力壮,若是不慎因此滑倒,并没什么,以殿下的仁厚……也不至于怪罪我们做下人的……”
“只是……只是那处离宫人往来小道太近……若哪位年老的公公、嬷嬷不慎跌了……就不好了……殿下说……他虽是主子……却更是那些老仆们看着长大的……心中……也会担忧……”
“所以……才让小竹子……朝我心窝踢了一下……让我也……感他所感,忧他所忧……是小竹子……那个杀才……太狠了……力道没个轻重……殿下当时……还出言责怪了他呢……”
春桃听得急红了脸:
“你胡诌些什么疯话!他分明是嫌我们身份低贱,碰他都脏了鞋底,才让小竹子代他踢你!那狗东西跟在他身边时日长了,下手轻重如何,怕是比你更懂得揣摩他那点阴毒心思!看你吐了血,那三皇子心里才痛快呢!”
秋彤听得此言,脸上露出极为不快的神色。
她丝毫不觉得自己被慕容冰羞辱,反倒自诩赚了他的怜悯与关注,想着他下次或许能因此记住自己,对自己稍假辞色。
此刻见春桃如此激烈地反驳,她只觉得是春桃自个儿在殿下身边服侍更久却不得信任,心中忮忌才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
一旁的夏萤,听着两人截然不同的说辞,脑子里一团乱麻。一会儿觉得秋彤说得有道理,三皇子或许真有几分体恤下人的仁心;一会儿又被春桃的激烈点醒,觉得三皇子心思深沉难测。
她夹在中间,晕头转向,愈发呼吸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