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玉声音不疾不徐。
周贤听来却后背凉。
“东家,我本想第二天就揭穿他的真面目,但想着尺素楼应以新品布会为重,等事情忙完,卢掌事这边有了结果,再一并向您禀报。”
周贤看着桌上的证词,气得双手抖,紧紧攥住证词的一角,手背上青筋暴起。
慌乱之中,他心里更是乱糟糟的——
既为身边有董裕安这样狼子野心的人而愤怒,又因有徐青玉这般心思缜密、手段狠辣的下属而感到不安。董裕安固然可怕,可这个年轻乖巧的大侄女……便是良善之人吗?
他觉得自己在旋涡里打转。
越陷越深。
“二叔——”
徐青玉轻轻叫了他一声,周贤这才回过神来。
“把这个人带回尺素楼审问!”周贤下令。
卢柳连忙道:“东家,尺素楼里人多眼杂,这事不能再让更多人知道。不如让承平以尺素楼庆功宴的名义把董裕安骗到周家,到时候咱们也好关起门来处置他。”
周贤气得昏了头,当下忘了这茬,连忙吩咐承平赶马车去尺素楼把董裕安接到周家。而卢柳的两个儿子则押着陶罐当证人,一行人往周家赶去。
此时正是中午,又闹了这么一场,众人早已饥肠辘辘。
一到周家,周明芳就让仆人们做了一桌丰盛的菜肴,可周贤和卢柳都食不下咽,唯有徐青玉坦然坐下,端起饭碗开始吃饭,还劝周贤:“二叔,卢掌事,天塌下来,也得吃饱饭才有力气应对。”
即便如此,周贤哪里吃得下。
他吩咐周明芳带人守在外面,等董裕安一到,就用麻袋套住,直接捆到书房来。
周明芳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当即叫了两个心腹前去安排,又遣退了书房里所有奴仆。
徐青玉暗自思忖:虽说周家二房的夫人常年缠绵病榻,可教出来的这位大小姐,却比沈玉莲强出不少。
周贤双手背在身后,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见徐青玉真能安安稳稳地坐在那里吃饭,面色坦然,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这丫头可真沉得住气——
是个干大事的人。
廖桂山曾说徐青玉是潜龙在渊,不知这次尺素楼的困境,能困她多久。
众人各怀心事,过了许久也不见承平的踪影。
徐青玉已经慢条斯理地吃完饭,她盘算着时间,又估算着从酒楼到尺素楼再到周府的距离,总觉得时间太长。
她心里隐约升起一丝不安。
随后她站起身,提醒周贤,“东家,事情不对,这时间太长了。”
周贤也早有此感,一听徐青玉这么说,脸色更黑,连忙吩咐人去找。
“从周府到尺素楼只有三条路,我们三个人分开走,总能堵住承平。若是没见到,就直接去尺素楼汇合。”
说干就干。
卢柳的两个儿子负责看守陶罐,周贤、卢柳和徐青玉则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去找承平。
徐青玉是女子,脚步自然慢些,等她赶回尺素楼时,周贤和卢柳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