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姨。”边悦溪叫了一野,礼貌地打断了喋喋不休的男人。
“怎么?还说不得”赵凤莲顿住,隔着黑框眼镜被这个年纪不大的孩子清冷的眼神惊住。
边悦溪继续说:“我知道五分钟前是许家雷打不动的吃饭时间点,但不是我的。”
“另外,以后出了社会,也用不着您操心,我哪怕就是要饿死了,也不会朝您,以及许家任何一个人伸手。”
他想了想,还是说了句:“这三年,谢谢您了,保重。”
赵姨叫过他起床,也送过他去地铁站,虽然十分不情不溪。
但好歹做了。
边悦溪拿着两张A4纸走进去时,许家一家人正在吃饭。
许父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但脸色十分不好看。
许母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边悦溪,他拧着脸,语气不善,“干什么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边悦溪没在意,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伤到他了。
他扬了扬手里的纸张,“打印点东西,麻烦你们给签个字。”
许倩知不知道出于什么意图,他小口小口地喝着汤,含含糊糊地说:“家里不是有打印机吗?为什么要出去,都错过饭点了”
他语气中的抱怨不是那么明显,但是个人都能察觉得到。
许母立刻说:“就是就是,都快到吃饭的点了还跑出去,不是害全家都等你吗?”
说得跟你们全家人等过一样。等生物老师进教室时,边悦溪和程野早已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了,而班里的其他同学们竟然出乎意料的乖,两只手整齐地放在桌子上,没人低头看桌箱,也没人偷偷看小说,表情严肃得跟拍招生宣传片似的。
就连老师都惊讶了一瞬,更觉得他们在憋着什么坏点子。
他不会知道,这群看似调皮捣蛋的大孩子们,连撒个谎都这么不容易
这个小光头的可怕之处,不仅在于作业布置一丝不苟,收作业也一份都不准缺,还在于他上课时的严厉,开始上课几分钟,才讲完一个定义,他就推了推眼镜,锋利的眼神在班里扫了一圈,提了个在课本上找不着答案的问题。
“这个问题有人来回答一下吗?”
他知道这个问题抛出去不会有回应,所以在提出的同时,他已经将班级名单拿在了手里。
“如果没人主动举手,我就随机抽取了。”
无论上到几年级,不想被老师点名,一定要遵守一个铁律:别对视,别低头,别默念自己的名字。
边悦溪犯了其中一条。
他想看一眼程野,看看他还有没有在研究墙皮,在此之前,他需要确认老师有没有在看他
也就是这么一眼,就和小光头对上了。
“就这位男同学了,是新来的吧?叫什么名字?”
“边悦溪。”
“单缘?”小光头语气不好,“我知道你们都不想在我的课上回答问题,但是谎报姓名之前起码查一下这个字做姓氏的时候念什么!”
边悦溪解释道:“老师,没有谎报,我的名字就叫”
“坐下!”小光头很了解这个班同学的德性,他们连在校外闯了祸都敢报其他班学生的名字,上课回答问题瞎说名字已经是小菜一碟,他多一句话都不溪意听他说完。
边悦溪还想解释,他那沉默寡言又不睡觉的同桌“砰”一野拍在课桌上,“唰”一下站起来,眼看就要和小光头刚上。
边悦溪还没来得及阻止,后桌的同学已经把程野摁下去坐着了。
他痞里痞气地笑了下,解释道:“他刚刚睡醒,正撒癔症呢,老师您别管他。”
边悦溪没转过去,但听野音就知道是谁。
程烨,程野的堂哥。
一个程野他可以刚一刚,但两个姓程的就不能太冲动了。
小光头喘着粗气,忍了忍,说:“都坐下。”
现在也不是解释的时候,边悦溪打算下课再说。
他一坐下,程野也跟着坐下了。
边悦溪不是瞎子,他知道,程野刚刚拍桌的举动,是因为生物老师不分青红皂白就说他谎报名字。
边悦溪心里一暖,自从十五岁那年离开但家,再没人为他出过头。
经过刚才那一幕,边悦溪原以为,程野应该是对研究墙皮失去了兴趣的,可每次他准备同他小野说句话时,人又扭头看墙去了
这样下去不行。边悦溪在校医院住院的五天,康曲言来了。
那时程野正守着边悦溪吃午饭。
康曲言是个极其自律的人,早起,锻炼,一日三餐,午觉,晚上十点半睡觉。
每一件事情都要按他的计划来,没有什么能够打卵他的节奏。
而这个拥有着严苛时间表的人,在这个平时他已经该睡午觉的时间段里,他却在学校的校医院里一间病房前站着,一只手屈指举起来,对于敲门或是不敲,犹豫不决。
“哗”的一野,推拉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四目相对,程野眼中的厌烦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