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的光影里,谢长乐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她沉默了许久,久到裴玄几乎要以为她不会回答。
终于,她轻轻开口。
“谢长乐。我叫谢长乐。”
裴玄的身体抬步离开,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回头。
门被“砰”的一声推开,又重重关上。
方才强撑的镇定,在裴玄离开后,尽数崩塌。
她以为自己早已心如磐石,可他的那些话,还是狠狠扎进了她的心脏。
门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书房的门被推开。
裴玉是冲进来的。
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烛火下的谢长乐。
快步上前,没有半句废话,只是俯身,将她牢牢地护进了怀里。
“他为难你了吗?”
谢长乐靠在他的胸膛,哽咽着开口:“阿玉……他说,他要对付中山人……怎么办?那些旧部,那些还在燕国境内的百姓……”
裴玉的身体一僵,看着怀中人哭得通红的眸子,心头的疼惜更甚。
他轻轻拭去她脸颊的泪水:“别怕。他只是在气头上,才会说那样的话。
皇兄虽素来冷硬无情,却绝非不讲理之人。他心里装着燕国的百姓,守着朝堂的大义,不会因为一时的怒火,就滥杀无辜。”
谢长乐抬起一双水淋淋的眸子,看着裴玉,“真的吗?”
“嗯……”
“希望如此吧……”
裴玉没有再说话,只是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手臂收紧的力道带着明显的占有欲,与往日里风光霁月的他格格不入。
他其实很怕。
怕的不是裴玄会对中山人动手,他怕的是,她会离开他。
这个谢长乐,是他用了整整一年的时光,小心翼翼地呵护、一点点滋养出来的。
她不再是魏国那个任人宰割的婢女,不再是东宫那个谨小慎微的傀儡。
她会笑,会闹,会因为一杯果酒喝醉,会因为他的一句宠溺脸红。
她会为了中山的百姓落泪,她更会为了复国的大业执着。
她是鲜活的,是有血有肉的。
她是完完整整属于他的谢长乐。
裴玉低头,将下巴抵在她的顶,闭上眼睛。
“有我在。无论生什么,我都会护着你,护着你想护的一切。”
……
东宫,书房。
裴玄双目紧闭,想着方才见到的那人的倩影。
一年了。
她好像没什么变化,眉眼依旧是记忆里的模样,年轻,漂亮。
可她又分明不一样了。
从前她看他时,眼里总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怯生生的,惹人恋爱。
而方才,她抬眸与他对视,整个人多了自信。
是从前他不曾见过的鲜艳。
原来,这才是她本来的样子。
“谢长乐。”他喃喃自语,反复念着这个名字。
他竟到今日才看清她的真面目。
裴玄有点怪自己明白的太晚了。
他睁开眼,目光落在桌案一角那卷明黄色的绢帛上。
那是昭阳公主的婚仪流程。
是南风昨日特意送来的。
彼时他只当是妹婿的殷勤,随口应付着听南风闲聊。
却没承想,正是这看似无意的闲谈,让他想明白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