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彦是只自由快活的山雀,恨不得在枝桠间胡乱蹦跶个昏天黑地,蓬勃的生命力上生长出了意味着春归的山樱花,天生适合生活在明媚的阳光下。
连那双黯淡的黑眼睛都看着更有活力一些。
而后者是只孤孤单单的浮寝鸟,始终没有一个明确的着落点。
也可以说,目的地太遥远,触不可及。
也或许是长久的岁月让源雅一在看待万事万物时,都不由自主地带上些许淡漠,纵使身处人群,也有种遗世独立的既视感。
站在暖阳底下,也依然浑身冰冷。
源雅一的心,就好像根本不在那个时代一样。
无惨那时候就搞不懂。
源雅一明明拥有那么强大的实力和几乎永恒的生命,究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不知足的家伙。
简直是叫人嫉妒的存在。
无惨暗暗骂了两句,恨恨不平。
他曾有无数次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象将源雅一那具身体据为己有。
如果真有办法的话,他会毫不犹豫。
当然,那时并不知道源雅一是只咒灵,而不是神明。
“啾——”
黑发黑眸的青年犹如大部分情窦初开的少年般,青涩又腼腆地凑过来,再次给了凶残暴戾的恶鬼一个轻轻的啾咪。
像是山雀的羽尖轻柔地扫了一下,力道小得让人误以为是幻觉。
“月彦,你在想什么呢?”
红色金鱼灯中晕染出的葳蕤灯火映照在源雅一原先白皙的面庞上,仿若晚霞投照,平添了几抹好看的绯红。
“!”
明明耳边是占据了整个听觉的喧嚣吵嚷,但无惨此刻却觉得自己那颗藏在冰冷胸腔里的心脏快把他的肋骨给撞碎了,也响得吓人。
“你在做什么?!”
“不可以吗?”
“……”
当然!
他以为他们是在谈情说爱吗?
无惨头一次想骂一句难听的脏话,而不是平常那种听起来刻薄却不粗鲁的冷嘲热讽。
那种原先牢牢抓握在手心里的东西滑溜走的感觉又出现了。
失控并不好受,甚至会带来恐慌。
面对黑发青年真挚又理所当然的目光,无惨想要大喊,想要逃跑。
一个灵魂在此时分裂成了两半。
他极端厌恶这种情绪的产生。
它在试图掌控他的某些行为,甚至想要掌控他。
离绝对完美的存在只有一步之遥,所有事物应该完全被他抓在自己的手里才对。
而不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像个蠢货、傻子一样呆呆愣愣地和源雅一对视。
他整个人被源雅一的眼神所禁锢。
就好像有人对着他的腿施展了一个捆绑类的术式,完全动弹不得。
无法挣脱,无法逃离。
自负的恶鬼开始感到惊恐、害怕。
那种久违的、却又近乎陌生的情感以难以忽略的姿态占据了他的心神。
就像……在五百余年前一样。
无惨笃定,长了这么一张脸的人,都有着蛊惑人心的能力。
源雅一用那对几乎揉进了浓稠夜色的黑眼睛,认真凝视着无措的恶鬼,随即双手轻轻捧起了其冰冷的脸庞。
眼尾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连唇边的笑都异常吸引人。
他当然是故意的!
无惨的反应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月彦,你怎么了?你心脏跳得好快?”
等等……他似乎听到了不止一颗心脏跳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