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爱,很廉价。”
柯延臣濒临绝望地嘶吼:“那年我才16,你要原谅我不懂爱!”
“你不是不懂,你当时就是太懂才会亲手绞杀我的天真!”
“不——”柯延臣黑瞳泛薄光,心脏就像是被活生生撕裂,无措低低道:“我当时不懂我当时真的不懂”
柯延臣从来没有这么绝望狼狈过,眉宇的傲骨一寸一寸全部塌陷。他肩膀松垮,声音哽咽,失去了平日里所有骄傲锋利,用近乎最卑微的方式,求她。
他深深埋头,声音不自主地颤抖哽咽:“对不起。”
冷冷细雨飘飞,像针扎似的扎在脸上。
他低低重复:“对不起。”
柯延臣这辈子姿态,从未这么低过。
风吹落叶,发出低低哗哗声。
这是梦中期盼的迟来道歉,郁雾眼里无半分快意,只感到深深的疲惫。
她深深埋着头,肩身松垮,嗓音哽咽着颤抖。
“我那么喜欢你,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可是柯柯,你为什么偏偏要拿走我的真心和勇气?”
“我知道你喜欢乖顺的菟丝花,可是,女孩也有昂扬的灵魂”
“也请你,允许女生有锋芒”
“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他打断她,漆黑深邃眼底压抑疯狂的偏执,倔强重复:“任何条件都可以,我可以不计较所有事情,只要我们在一起。”
自尊与骄傲不允许他展露卑微。但是他爱她,无可救药地爱她。
那股宁折勿弯的桀骜烈性脾气,在她面前,一文不值。
“我只要我们在一起。”他几乎控制不住失控的眼泪,无措地挽留。他瞳孔满是血丝,再一次低低重复:“我只要我们在一起,我求你。”
“我求你。”
初秋的雨水越来越大,整条道路都被濛濛烟雨笼罩着。两个人浑身湿透了,同样的狼狈不堪。
那一瞬间,郁雾盯着他极端狼狈下依然英俊的脸,什么话都说不出,只是哭。
两个人谁都不说话,只是沉默淌苦楚泪水。
彼此心知已经走到这段关系的最后一刻了,所有谎言欺骗,仇恨悲哀全都摆在明面上。
于是他们沉默。
也只能沉默。
用沉默粉饰伤疤,用沉默拖延时间,用沉默留住看对方的最后一眼
高中时期,她无数次奢望柯延臣可以回头来找她。希望柯延臣可以说他错了,说他愿意和她在一起。如果是那时的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他。午夜梦回,她无数次哭着从梦里醒来,悲呛地想他念他,只有深夜的眼泪陪着她。
他们站在细雨飘飞的秋夜里,相距不过一米的距离,这么近,却又隔着千山万壑的远。
原谅他,就是背叛当年流泪满面绝望无措的自己
“已经晚了。”她倔强转了转泛着水光的眼珠,“我问心无愧,为自己的错误买单。”
“我们不要再有任何联系了。”
“不——”柯延臣伸出手拉住郁雾衣摆,死死不松手。他嘴唇发抖,濛泪赤红,“我们都忘记过去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可以把我的一切都给你。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我发誓,真的,你相信我,郁子,我——”
“你的誓言,和狗叫又有什么区别?”
一剑封喉。
柯延臣的所有声音都哽在喉咙间。
脊背像是被打断了筋骨一般,他痛得直不起来
她走了
雨势更大,哗哗作响。
柯延臣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下颌绷紧。半晌,他低低地泻出一声绝望呜咽。胸腔里翻腾汹涌着酸楚和痛苦,终于全都压制不住,嘭地一声爆炸。
——万籁俱寂。
他颓靡地闭上眼,泪珠掉到地面上,溅出小小的花朵。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灵魂被攫取,颤抖着跪了下来,爬向被丢在地面的手写信。他伸出颤抖的手,紧紧捏着那个信封,指尖都发白,隐隐作痛。手臂上蜿蜒延伸的筋脉鼓起,他整个人包括嘴皮都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胸腔满是陌生又极度扭曲的撕裂感。
信封上是他手绘的郁雾最爱的泰迪小熊图案,正对着他笑。先用的铅笔,后用的中性笔,然后颜料笔填充。一笔一画勾勒的都是他真心的形状
他突然又闻到了一股腥臭淋漓的腐烂味道。眼前一黑,喉头泛腥,又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地面溅起无数朵花朵。
满天风雨,独他一人。
柔软潮湿的一场秋雨,细腻冰冷,像带毒的荆棘般狠狠扎进柯延臣心里。他感觉不是在下雨,明明是在下刀子,每一寸肌肤都如同凌迟。他紧紧抱着信封,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他骤然爆发了一场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