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空,仿佛一块吸饱了墨汁的巨布,沉沉地压下来。
就在邵野反常睡懒觉的这天,仿佛是主角光环的作用,突如其来的特大暴雨袭击城市,导致全市交通瘫痪,学校竟然直接停课了。
邵野彻底不用去学校了。外面的雨也完全没有停止的势头。
他倚在地下室天窗旁的躺椅上,手里捧着一本厚重的《算法导论》。
这种被困在密闭空间、隔绝于世的天气,猝不及防地打开了记忆深处那扇尘封的门。
小时候在孤儿院……那阴暗、狭小、永远弥漫着霉味和潮湿气息的房间。
每当这样的暴雨天,他都会蜷缩在冰冷的床板上,听着雨水顺着屋顶缝隙滴落,敲打在搪瓷盆里的声响。
忽然,从门外传来一阵稍显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颗浅金色的脑袋探了进来。
叶翎榛子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明亮:“邵野同学?那个……雨实在太大了,地下室的采光不太好,看书伤眼睛吧?要不……你上来画室这边?空间大,窗子也亮堂些。”
【宿主!完美开场!保持住!】778在他脑中疯狂点赞,【画室!我们的主场!目标进入视野,24小时高清监控素材库疯狂扩充!】
叶翎压下心头的紧张,静静等待着邵野的回应。
“好。”邵野果断合上书,站起身,“那就麻烦叶先生了。
同意了!
叶翎松了口气,连忙侧身让开:“不麻烦不麻烦!这边请!”
画室里弥漫着松节油的独特气息。巨大的落地窗外,雨瀑如注,将窗外的世界扭曲成流动的水墨画。
室内光线昏暗,叶翎摸索着开了几盏柔和的壁灯。
他特意将窗边光线最好的位置留给了邵野,自己则占据了画室中央的位置,悄悄将那副以邵野为灵感缪斯的“力与美”的画稿,挪动到邵野的视野盲区。
邵野依言在窗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重新翻开那本《算法导论》,姿态看似专注。然而,他的余光始终落在不远处那个假装全神贯注、实则浑身紧绷的小房东身上。
叶翎深吸一口气,拿起炭笔。
【宿主!想象你是莫奈,是伦勃朗,是变态界的毕加索!专注你的艺术!目标就在眼前,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写生机会!】778的亢奋得发出近乎短路的滋滋杂音。
【……快别说了!我手在抖!】
时间在沉默和雨声中缓慢流淌。
画室里只剩下炭笔摩擦画纸的沙沙声,书页偶尔翻动的轻响,以及窗外末日般的暴雨轰鸣。
天色越来越暗,下午的光景竟有如深夜。
厚重的乌云翻滚着,吞噬了最后一丝天光。
邵野的目光虽然落在书页上,思绪却再次被窗外狂暴的雨声拖拽回那个冰冷的童年角落。
那些关于饥饿、寒冷和无助的碎片记忆,伴随着雨滴砸在玻璃上的巨响,疯狂敲打着他的神经。他的嘴唇不由得抿紧,胃部也开始隐隐作痛。
这时——
“轰隆!!!”
一道惨白刺目的闪电撕裂了墨黑的天空,震耳欲聋的炸雷猛然爆开。
“啊!!”
叶翎所有的伪装瞬间土崩瓦解。
鸟类对巨大声响的天生恐惧如同一只巨手攫住了他,他像只被惊飞的雏鸟,猛地从画架前弹跳起来。
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遵循着最原始的避险本能,朝着感知中最“安全”的方位跑了过去!
邵野完全没有躲避。
反而,他不假思索地伸出了手臂,在叶翎撞过来的瞬间,自然地将人圈进了自己怀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暂停了。
两人身高相仿,叶翎低着头,脸颊刚好贴在邵野颈窝。肌肤亲密相贴,不受衣服的阻拦,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沉稳有力的脉搏。
邵野的手臂结实而有力,一只稳稳地环在他的后腰,另一只则轻轻按在他的后脑勺上,将他整个人都护在怀中。
是一种……全然的保护姿态。
叶翎曾经无数次设想拥有主人后的幸福生活,但他有限的想象力从未触及过,被人类如此这般紧紧拥入怀中的感觉。
……等等!
他空白的大脑中白光一闪,一些零碎的记忆片段浮现了出来。曾经……也有人这样抱过他,是江涟,上一个世界的目标。
当时的感觉,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但不知为何,那些记忆中的画面,竟和这一刻微妙地重叠了。
鼻腔被邵野身上如同冬日雪后松林般的气息填满,干净、冷冽,却又带着一种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暖意。
他连呼吸都忘了,心脏疯狂擂动,比雷声还要震耳欲聋。
他浅金色的发丝蹭着邵野的下颌,带来一阵阵令人心悸的痒意。
那股属于叶翎的,如同被阳光晒过的青草般清爽又温暖的气息,丝丝缕缕地渗入邵野的呼吸,奇迹般地熨帖了他胃里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