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睦道:“微臣对身世一事,一无所知,但料想国公府的人不会将此视为儿戏,来陛下面前信口雌黄。”
言下之意,就是国公府的人怎么说便怎么算。
他神色坦荡,言语果决。
皇帝甚至注意观察了他神色,确定都不是违心之言。
这个出身的落差,可不是一星半点。
便是历经沧桑的智者,都未必拿得起放得下。
皇帝微微有些讶异于宣睦的豁达冷静,不由的沉默片刻。
私心里,他对这个年轻人很有好感,若是宣睦要争,他甚至不介意偏袒他一二。
却原来,是他狭隘了。
皇帝随后豁然开朗,笑了一声,然后看向战战兢兢的姜氏:“孩子身上总会有些印记什么的,你这个为人母的最清楚。此事归根结底是你们的家事,只要你们的说法能服众,朕不插手。”
在他看来,英国公那老两口的做法,简直匪夷所思。
用一个出类拔萃,已经出人头地的继承人,去换一个名不见经传,无所建树的所谓亲孙?
血脉传承,虽然是个绝佳的借口,但这老两口担着欺君之罪的威胁,也要这么做……
这里头就很是耐人寻味了。
只是,皇帝不在乎!
区区一个空壳国公府的爵位而已,随便宣家人自己怎么折腾。
姜氏仓惶跪倒。
她脑子没那么好使,完全看不透皇帝的态度立场,只知道之前在京兆府宣睦已经等于和他们彻底撕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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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咬咬牙,怯懦的小声道:“恒哥儿……应该才是臣妇亲生。”
她没怎么带过孩子,对孩子也不是很在意,这就导致她其实根本不知道孩子身上有没有胎记之类。
所以,话不敢说太满,怕皇帝继续追究细节,叫她说出宣恒身上胎记之类的位置。
“既如此……”皇帝却压根没兴趣追究,直接降旨,“奚良,叫人去英国公府,将四年前册封宣睦为世子的圣旨取回。”
国公夫人伏在地上,心头猛地一轻。
皇帝又对宣睦说道:“横竖你在京中另有住处,朕就不再赏你了,你即日便从英国公府迁出,自立门户吧。”
这话,等于是说不影响宣睦在军中的任职。
国公夫人狠狠闭了下眼,虽然料到大概率会是这个结果,心里却还堵得慌。
“是!”宣睦躬身拱手,突然面露迟疑。
皇帝并不觉得他会突然反悔,不禁起了几分兴味:“怎么?”
“臣斗胆,有个不情之请!”宣睦顺势,单膝跪地,面色微有赧然,“陛下赐臣那座宅子的房契地契,能否一并赏赐?”
皇帝赐下的府邸,按照俗成的规矩,被封赏人只有使用权,可以居住,不能买卖。
因为房契地契,实则都还押在皇帝的私库里。
皇帝一愣,没想到他会要这个。
宣睦道:“微臣近来囊中羞涩,那宅子久不曾住人,修葺房屋和采买家具都需大笔银钱,属实捉襟见肘。”
皇帝属实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不禁大笑两声。
情绪过激,又咳嗽起来。
“陛下您可悠着点儿!”奚良连忙上前,替他拍抚前胸后背。
皇帝情绪平复,摆摆手:“你回头去找找地契,给他罢。”
“是!”奚良也跟着满面笑容退下。
殿内气氛,一时都跟着轻松许多。
皇帝又对国公府三人道:“若是无事,便退下吧。”
国公夫人心一横,再度叩:“臣妇与国公爷已然老迈,然家族传承不可断绝,既然孩子们已经各归各位……我家国公爷的意思,是替亲孙恒哥儿请封世子之位。”
英国公对此,不甚满意。
可对着皇帝,他还不能造次,只急得满面涨红。
皇帝依旧不假思索:“准!”
一个字,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