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工匠惊慌失措的呐喊,如同一道惊雷,瞬间划破了夷州宁静的夜空。
“窑炉炸了?!”
何青云与李重阳同时站起身,两人脸上皆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那座窑炉,是墨翟大师的毕生心血,是整个夷州工业体系的基石,更是他们未来商业帝国版图上,最璀璨的一颗明珠。怎么会说炸就炸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何青云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她一把将那工匠从地上拉起,厉声问道,“可有人员伤亡?”
“回……回夫人,”那工匠被她那慑人的气势吓得浑身抖,“幸……幸好当时已是深夜,窑炉旁并无多少人,只有……只有墨翟大师他老人家,为了观察火候,一直守在旁边,被……被那爆炸的气浪掀翻在地,如今……如今已是不省人事了!”
“快!带我去看看!”
当何青云与李重阳心急火燎地赶到位于山谷中的琉璃厂时,这里早已是一片狼藉。
那座曾被众人寄予厚望的、巨大的马蹄窑,此刻已是从中间被炸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无数烧得通红的砖块和还未完全冷却的玻璃液,散落一地,在夜色中闪烁着诡异的红光,像一头死去的巨兽,流淌出的滚烫血液。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刺鼻的硫磺味和烧焦的气味。
几十名闻讯赶来的工匠和护卫,正提着水桶,奋力地扑灭着四周被引燃的草木,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恐与后怕。
凌煕和何远星早已赶到,她们正跪在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为那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老人,进行着紧急的救治。
墨翟大师的状况,比想象中还要糟糕。他须皆被烧焦,脸上漆黑一片,身上那件半旧的工服被划开了无数道口子,鲜血从伤口中渗出,与烟灰混杂在一起,看上去触目惊心。
“凌姐姐!他怎么样?”何青云冲上前,声音都在抖。
凌煕正用银针刺着墨翟头上的几处大穴,她头也未抬,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气浪攻心,又吸入了大量的毒烟,五脏六腑皆有损伤。我已经用银针护住了他的心脉,但能不能醒过来,就只能……看天意了。”
李重阳立刻上前,将一股温和的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墨翟的体内,试图为他梳理那混乱的气血。
何青云则蹲下身,她看着这位为了她的梦想而耗尽了毕生心血的老人,看着他那张被熏得漆黑、却依旧带着几分不甘与执拗的脸,心中一阵刺痛,一种名为“愤怒”与“自责”的情绪,瞬间便涌了上来。
“查!”她的声音,冷得像冰,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给我彻查!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我都要知道,这窑炉,到底为何会炸!”
刀疤脸和陈祖义领命而去,他们立刻封锁了整个琉璃厂,将所有当晚值守的工匠和护卫,全都集中起来,一一盘问。
而何青云,则强压下心中的悲痛,开始仔细地勘察起那座已被炸毁的窑炉废墟。
她戴上早已备好的厚手套,不顾那还未完全散去的高温,在那一片狼藉的砖块与玻璃液中,仔细地翻找着。
她很快便现了不对劲。
在窑炉爆炸的核心区域,那些被炸碎的砖块,断面光滑,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结晶状,这绝非是寻常的高温所能造成的。而且,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硫磺味,也让她心中那份不祥的预感,愈强烈。
她用铁钳,从废墟的深处,夹出了一块还沾着半凝固玻璃液的、黑色的石头。
那石头,正是他们从西山矿场里开采出的、用来提高炉温的“煤精”。
只是,这块“煤精”的表面,却附着着一层极不自然的、黄色的粉末。
何青云将那石头凑到鼻尖,轻轻一嗅。
是硫磺!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