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现在许多人拿到了银元后,第一时间就会把这些钱挨个藏好,有些钱实在多的,用报纸包起来放到竹筒中也是常见的消音方式,车夫没有预料到今天的一切,好在打结的手艺没丢,到家的时候,布包依旧安安稳稳的捆在车上,没有变重也没有变轻。
车夫的心砰砰跳着,他小心的将布包解下来,回自己的房子也像是在做贼,而直到布包在炕头上摊开,他瞧见里面的袁大头,银角子,铜元还有各式各样值钱的物件的时候,姚晓瑜临走扔下的那句话终于被他慢慢接收成功。
“这巴掌挨的可值!”
车夫碰了碰自己的脸,疼的倒抽一口凉气后又傻笑起来,其他的物件价钱只能估算个大概,但就算按照典当破铜烂铁来算,至少也有二十块钱!
二十块钱,三年前他到了上海,勤扒苦攒了两年,存了五十块,又起了个黑签会儿,使了头一会,凑了九十块钱买了辆新洋车,当年说好的干上一只黑签会儿,每月还两块,还到现在还有八块钱的口子,本来还想着要等明年才能无债一身轻,现在好了,凑齐了!
车夫正想着剩下的钱是全都攒着,还是拿一点儿出来买个银手镯,就看到媳妇白着脸,踉跄着撞开门,一眼都没瞧见他,拿了钱就要往外跑,车夫觉得不对,一问才知道孩子生病了,大夫说要十块钱的药费。
车夫哆嗦着布上面的钱捡出来给媳妇,自己快速将剩下的打包好,往夫妻两个存钱的地方一塞,一边追出去一边庆幸自己挨了巴掌——这哪里是还债的金,分明是救命的钱!——
作者有话说:你们会觉得躲在裙子下面的这个情节看着不舒服吗,会的话我修改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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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黑签会儿:民国时期北京方言中的四字成语,指代民间集资互助的金融形式。其运作模式为参与者首次集中资金供一人使用,后续转为单纯还款人,待全体成员完成资金周转后解散。该成语在《骆驼祥子》中作为社会文化符号呈现,体现底层劳动者的信用合作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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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车夫跟媳妇匆匆去付医药费的时候,姚晓瑜和陶笑笑也坐着黄包车回了提前备好的房子,换了衣服后照旧从墙上的缺口溜出去,只是这次没急着回家,而是戴了帷帽去了给男人们断腿脚的地方,那个老太太已经不在原地,但没关系,总有人会知道。
姚晓瑜随手点了个冲着她们探头探脑的小孩,用一个馒头换出了老太太的情况:很幸运,老太太没有真摔着,只是脚被扭了,在家修养两天就好。
一刻钟后。
“叩叩叩。”
在床上纳鞋底子的老太太听到规律的敲门声,下意识的想要起身开门,立马就被眼疾手快的老伴按住,老太太也知道自己的不妥当,一边心虚的笑,一边伸着脖子往门口瞧。
本来想先训人再开门的老头瞧见自家老太婆这幅样子,只能把要做的事情换个顺序,他气咻咻的打开门,准备好好骂自家愚蠢的土拨鼠儿子一顿,但门口空无一人,只有一个竹筒孤零零的放在地上。?
老头疑惑的拿起来,里面传来的声音让他脸色一变,左右瞧瞧确定没引起大杂院其他人的注意后,赶紧捞起竹筒关门回到床边,老太太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竹筒里倒出来的五个银元惊的睁大了眼睛。
“你识字,这上面写了什么?”
老头将袁大头中夹着的纸条拿起来,看到上面的□□道后果断递给媳妇。
“早上的……赔偿?”
认识几个字的老太太一字一句的将纸张上写的东西读出来,跟听了她早上遭遇的老头一起陷入了沉默。
“……那些人还挺好?”
在空气不知道凝固多久后,老头终于试着打开了话匣子,却看到自家媳妇摇摇头。
“不是他们送来的。”
老太太笃定的说道,那些人可没那么好心,倒是车子里坐着的人……想道那些男人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惨叫,老太太就情不自禁的勾起了嘴角。
非要说有什么善心人,那应该是车里的那位,这钱应该是车夫用布包起来的一份,没想到她也能分一杯羹。
“收下吧,没事的。”
看着自家老伴一副不放心的模样,老太太倒是不怎么在意,还有心思盘算这笔天降的钱是用来买鸡熬汤还是买肉补身子,老头嘴上说着年纪大了吃那么好做什么,却已经拿了钱往外走,准备给自家老太婆买几个猪蹄。
虽然这东西难洗又难做,全是骨头没肉也不怎么划算,但老太婆不是脚扭了吗,得以形补形!
……
码头残阳如血,渡轮发出长鸣,瘦小的女孩站在甲板上,看着渐渐缩小的上海,一直紧绷着的脸色终于放松下来。
她逃出来了。
“克劳德小姐,餐厅已经准备好了。”
旁边的侍者恭敬的开口,女孩看了眼已经变成小黑点的上海,没有继续在甲板上吹风。
克劳德并不是她的名字,她也没有名字,在宅子里的时候,人们都称呼她一声姑娘或小姐,连姓氏都很少加,至于昵称——她的出生都是……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充满期待和爱意的东西?
如果上天真的能给女孩一个选择的机会,那她绝不会让自己出生,世界上没有人期待她的到来,包括她自己。
女孩是近亲的产物,但她的诞生不是出于什么爱情,而是没有认出彼此的强迫。
她母亲跟……是表兄妹的关系,母亲一岁的时候,双方父母一起出去游玩,结果碰上绑架的土匪,她母亲的爹娘拼命救下姐姐和姐夫,自己却没了命,母亲的宗族对她没多少善意,活下来的夫妻就将小孩养在了自己家,当自己生了龙凤胎。
女孩的生父……她更愿意称呼那位为畜生,小小年纪就有一副高大的身形,却一点人事不做,整天说自己想要养宠物,到手的小动物却从来活不过三天,甚至玩腻了动物还瞧向了人,要不是被狠打几顿多少收敛了些,还不知会是个什么性子。
波利综合症在1961年被首次报告,这个时代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是基因缺陷,只当他性情暴戾,确定性子掰不好书读不进去后,家里就给他划了线,也不求他能继承家业,只等他再大些传宗接代,提前培养孙子接班。
但就是安分长大这么一件事,那畜生也没法做到。
整天发情的恶心东西,瞧上妹妹的好友,但光明正大的追求不占优势,他便想出一个“妙计”——污了女郎的身子,再将这事宣扬出去,在女郎陷入绝望的时候上门提亲,表示自己并不在意这些东西。
这样一来,名声有了钱也有了,女方的家族更是会不吝啬资源的帮扶,最关键的是他并不吃什么亏,他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只是唯一没有料到的是,那天路过巷子的并不是妹妹的朋友,而是妹妹本人。
黑暗中两人都没有认出彼此,妹妹咬掉了畜生的两个蛋半条根,虽然没有实质性的进入,苦药汁子一碗一碗的吞,但撕扯时候沾染的地上的白色却还是在数月后有了身孕,中医西医轮番着看,还是只有打胎会一尸两命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