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地方,是他和她孽缘的起点。
他要做什么,又要带她“故地重游”了?就像之前,把她拉扯到那间女官厢房里那样?
“为什么?”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又撑起力气,瞪着他,“我,我在府里不闷……”
宗懔嗤笑一声,忽地捏住她的手,不由分说,迳拉着往自己脸上的放。
“姊姊,你的手笔。”他把她手压在那青红未彻消的侧颊上,
“我如今见不得人,只能辍朝三日,去行宫,只对外说散心养病便是,左右不过三日的光景。”
郦兰心看着他还留着痕迹的侧颊,不知怎的,竟也有些不好意思,但她当时真是觉得,不打他难消她心头气恨。
“那就,那就呆在府里好了,没必要去行宫。”慌扯回自己的手。
宗懔任她收回手,唇角笑意不变:“府里有何好的,去了行宫,可以骑马射猎,游赏各处风光,许多地方,外臣和臣子家眷是进不去的,只有宗亲王室,或者受陛下器重亲近的人能通行,姊姊,你就不想去看看?”
上次在东郊行宫见到她时,她一个人呆在那偏僻的地方,后来马球会,她也是看了一半便离席了,之后的游猎大会,他直接找不到她人,许家留下的只有许长义和一双儿女。
那许家竟是只让她在行宫里转悠了一圈,走了一丁点地方,而后很快又把她带离,她自然是许多地方和乐事不曾见过的。
趁着这两三天,他可以好好带她游适一番,徐徐图之,一边游赏闲渡,一边缓敞开心扉,再合适不过了。
更何况,他还想,将当初的分毫丝缕,都全盘说与她。
“姊姊,我已经吩咐人去安排了,明日用了早膳,我们便启程,东郊行宫的围场里,可以射猎的猎物繁多,如今还是骑马纵横原上的好时节。”他笑道。
听到“骑马”两个字,郦兰心懵住的脑袋终于又活转起来。
忙扯住他手,说道:“我不会骑马啊,要不,要不你自己去好了……”
他想骑马射猎,带上她干什么呀,她又不会骑马,不会射箭,她总不能坐在马车上打猎吧。
对啊,他自己去好了,她就呆在府里,而且,这几天,应该也是算在十五天里的吧。
“阿敬,”她扯起笑,“要不就——”
“你不会骑马?”他忽地发问,目中骤然熠熠。
郦兰心抿紧唇,犹疑着点头:“是啊。”
她不会骑马,很奇怪吗?
她虽是嫁到了许家,可却也没机会去学,出府守寡后,更养不起马匹这样的东西,便也不用说学习骑马了。
他在青萝巷和她相处这么久,什么时候见到她骑马了?
她都是走路,抑或坐车的啊。
现下他知道了,她不会骑马,总能放过她了吧?
和她一个连马都没上过两回的妇人一起打什么猎策什么马呀,他手底下那么多武官禁卫,找那个何大统领不好吗。
她也不想像画本子图册子里那样,被他抱着策马纵横,瞧着就颠得慌。
然下一瞬,她的美好幻想就破灭了——
“我教你。”晴天霹雳般三字。
郦兰心登时一愣,旋即瞠目:“你,我……”
宗懔微笑着,狭眸弯起,掩饰不住的愉悦:“姊姊,我教你骑马。”
郦兰心忙不迭拒绝:“我,我不想学,别——”
“就这么定了。”直接无视她抗拒,不容置喙。
抬起手,捧住她白生生脸蛋,笑意愈深:“姊姊,不用怕,我一定好好教你。”
“我们去行宫住几日,好好休养一番。”
郦兰心身体已经麻了,呼吸一滞,旋即颤抖起来。
第九十五章脱魂离壳
午膳之后,宗懔要回书房接着处理政务,临走前,唤下人抬了步辇来,亲扶着人上了辇轿。
看着她用过膳后困恹的模样,眉宇间松舒无奈,又低语在她耳边叮嘱些话。
郦兰心默然听着,事实上她并不想睡,只是没力气也没心思再维持那副“娇艳动人”的假样。
他和她说了什么,她听得见,却不大听得清。
心乱绪麻,眼里映出的是男人年轻俊美的面容,脑中却混沌的冷,她尽量避免不去看他,
否则,他一定会发现她如今看他的眼神,全然充盈着看向陌生事物的不解与迷惘。
舆夫抬着轿辇回了寝殿,侍女们本要服侍她午睡,但郦兰心拒了,只问从青萝巷物件都运回府了不曾。
那个叫姜胡宝的年轻瘦太监不见了,转而换了一个面容平凡沉毅,个头颇高的肤黑太监来。
宗懔说,她不愿意让姜胡宝伺候,就让这个叫谭吉的太监来伺候,谭吉话少,做事麻利,很懂规矩。
侍女们不知晓绣房的事,便去殿门外请了谭吉。
谭吉从外头镇步进来,恭敬行礼答话:“启禀夫人,青萝巷的物件已经全部搬到了青绛庭里了,夫人是否要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