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自己来!”慌忙用力抽出手,皱着眉飞快瞥了一眼轿凳旁依旧神情自如的男人。
她脑海里终于又抽回了些记忆的散线,然后发现,林敬,他好像颇为缺乏男女大防的观念。
都说,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援之以手者,权也。
亲嫂子要溺死了,小叔伸手相救,才算得上是权宜变通,不违伦常。
而当时在宅子门口,他扶了她好几次,有两回,几乎是半抱着她了;
一路过来王府,她被木梏锁着手时,他还一直紧抓着她腕,只不过她先前慌得什么都顾不上,脑子一片空白,才没功夫深思这么多。
如今想起来,这些举动实在是太过亲密了。
她是半路学的礼仪规矩,尚且知道,林敬说他从小入了王府,难道也不知道?
便是小儿年纪,也应当有所意识啊。
还是说,从前晋王府的人都还在西北边关保疆卫土,军里的汉子,到底粗枝大叶,不拘小节些?
但不管因为什么,这种有违礼法的事,绝不能再继续。
掀开帘子先一步钻进马车里,正要再探出身去,严词拒绝他方才所说要送她回去的打算。
不想还未起身,帘子接着被掀开,男人高大身躯不由分说挤进了窄小的马车里。
利落坐下的同时,朝外冷声下令:“走。”
清脆挥鞭声随即而来,马夫扬声一喝,赶着马儿拉车向前。
“你……!”郦兰心吓了一跳,顿时真急了,
“林敬,你,你快出去!”
“为何?”他似乎不解。
郦兰心真是又气又无奈:“你,男女有别,你难道不知道?”
宗懔侧首,紧盯着眼前恨不得缩到马车外头的妇人。
微眯起眼,心底窜起一股恼人的难耐麻刺,从心里烧入脏腑,又燃连上至今酥痒的唇。
好个无情无义的。
在榻上时,软肉锁着他的颅侧,身子顶得那般高让他吞吸,双颊醉酡着享受极乐,癫爽得已经要认不清今夕何夕了。
一转头,又做出这副不快愤怒的样子给他看。
他都还没治她敢在他床上叫她那废物死丈夫名字的大罪,她倒好,快活个够了,翻脸不认人了。
她还真以为她是什么不恋红尘断情绝欲的大圣人不成。
只恨那香迷了她神智不能清醒,否则,他定然在床榻顶上吊满铜镜,让她好好瞧瞧她是个什么浪荡模样。
“姊姊,”开口,依然是温和声音,“我是担心路上不安全。”
神情恳切真诚:“京里头乱了许多时日,我知道姊姊家里应当缺粮食,我便让人准备了些,后头还跟着一辆车,就在上面,如今京城里不太平,只让姊姊自己回去,我实在放不下心。”
郦兰心一愣,眼里泛起光亮:“你……”
心绪猝不及防,一下又沉入暖河之中。
然而随之而来的,是无法自控的愧疚。
林敬,他竟然如此体贴。
可她呢,却在这里想这些有的没的,还在不问清楚的情况下,就这么对他摆脸色。
人家先前,一直在帮她,直到现在,也还在帮她。
她却方才逃了一劫,就对帮助她的好人冷言冷脸相向。
她这是做的什么事?
“我……林敬,对不住,我刚才……”她有些哽咽。
男人却毫不在意,看见她快哭了的样子,甚至焦急万分:
“姊姊,姊姊你不要哭。”
“你帮了我那么多,我还凶你,对不起。”有错就要改,她愧疚垂着头道歉。
“姊姊,你和我,不要说对不起三个字。”他微皱着眉。
然她依旧深低着头。
见状,他调转话头,说道:“不过,若姊姊真觉得难过,那就补偿我一回吧?”
郦兰心倏地抬首:“什么?”
宗懔微笑起来:“姊姊,以后就不要直呼我名了吧。”
“叫我阿敬吧。”
郦兰心愣住,唇瓣轻动,但还是没有立刻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