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死了老公的寡夫,确实容易受欺负,还容易被所谓的亲戚吃绝户。
要是柳祈悯有需要,他可以帮忙做公证。
他伸出纤细白皙的食指,怨嗔地点了点牌位,哀婉指控:“坏家伙,你怎么舍得抛弃我们。”
段沉舟看见他将牌位抱紧,额头贴上去,泪珠滚下,落到冰冷牌位上,喃喃:“恨死你了。”
柳祈悯在灵堂抱着墓碑一陪就是一个晚上,深夜困极了也不睡,抱着一套衣服,埋首嗅闻,发出隐忍的低泣。
实在累了,柳祈悯摸了摸已怀三个月的孕腹,调整了下姿态,眼眶红红地亲吻着男人穿过的衣服。
生死相隔,活人对死人一往情深,真是对苦命鸳鸯。
段沉舟也起了些恻隐之心,可他毕竟是外人,便只能冷眼旁观,让苦主自己想开。
他冷静地藏在角落,看了他一个晚上,零零零都无聊到受不了了,怀念起在祁衍家当网瘾系统的日子。
天边云影微亮。
白天,烛光显得愈发黯淡,灵堂多了些许热闹的人声,段沉舟看见约莫两三岁,酷似柳祈悯的小孩,被大人牵着手走了过来。
那人说:“团团说很想你,我就把他带来了。”
和人交谈时,柳祈悯眉眼流露的脆弱苍白消失殆尽,将昨夜仅段沉舟见到哀婉无助藏匿。
他露出温柔得体的笑容:“我家团团麻烦你了。”
那人摇摇头:“不麻烦,倒是你要紧着自己身子,就算段哥走了,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不然团团也会受到影响。”
想到孩子,柳祈悯温柔地摸了摸团团的小脸。
团团几乎是缩小版的柳祈悯,是位十分精致漂亮的奶娃娃。
那人将段团团交给柳祈悯:“你们父子先好好相处,你也不要太难过,段哥在天之灵看到你们父子伤心也会难过的。”
柳祈悯笑得还是十分温婉:“你别担心我们,我知道他没死。”
那人欲言又止,似想点破他的痴心妄想,又怕刺激到刚死了丈夫的寡夫,他闭了闭嘴,转而道:“我先走了。”
柳祈悯牵着孩子:“你先忙。”
他背后的人影都变得朦胧,段沉舟看见柳祈悯对他这个方向遥遥望来,看着爱人的牌位,睫毛慢慢湿了。
柔婉盈泪,茫然无措。
小孩用小手给柳祈悯擦着眼泪:“爹爹不哭,团团跟爹爹一起等爸爸。”
是柳祈悯和他死去丈夫的孩子。
段团团念到“爸爸”两字时,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了下来,显然也很想他,但是他懂事的没有说,继续给柳祈悯擦着眼泪:“爹爹,团团昨天跟星星许了愿,爸爸会从星星变回来的。”
柳祈悯将孩子紧紧抱在怀里,哽咽的说:“好,我们一起等爸爸回家。”
因为哭泣,他的双肩都在颤抖,瞧着是和孩子相依为命的寡夫模样。
纵是段沉舟铁石心肠,也觉得这对父子委实可怜。
而在段沉舟看不见的角度,柳祈悯掌心轻托孩子后脑,慢慢将脑袋虚伏在孩子肩头,不让孩子和段沉舟瞧见他的神态。
柳祈悯狭长眼尾淡狠勾下,眼底的红一路蔓延到嘴角,他低着头,唇角向两边盈出病态的弧度,尖牙反射着阳光,隐隐透露不同寻常的疯味。
“死”去的丈夫从别的世界爬了回来。
他癫狂的病爱终于有了释放之地。
准备好了吗?
承舟。
段沉舟看着这对父子互相抱着安慰彼此,内心希望柳祈悯先生没有死亡,会在下一秒就出现在他们身旁,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毕竟棺材里没有尸体,这宛如童话般的故事也并非不可能发生。
柳祈悯站起身,已经收拾好了情绪,脸上带着浅笑,耐心的和段团团说着什么。
他轻声细语,段沉舟站得远,听不太清楚。
他开始观察其他人,死者人缘或许并不好,参加葬礼的人不多,三三两两的走着,表情轻松,对他们而言,死的人也确实无足轻重。
唯几为死者难过的也只有死者的爱人和孩子。
接着,过了几分钟,段沉舟听见有人喊柳祈悯,或许是准备抱着孩子去处理爱人的后事,背对着他越走越远。
在白日明亮光线笼罩下,他的身影愈发单薄。
待柳祈悯走远了些,有人窃窃私语。
“他老公死了,他一个寡夫能守的了这偌大的家业吗?这有孕囊的男人到底和寻常男人不一样,哪算真真正正的男人呢?”
“啧啧啧,我看他还是趁现在还年轻漂亮,早点找个男人嫁了吧。”
“别说了,他老公刚死,就谈这些被听见多不好。”
“嗐怕什么,我们又不是他邀来的,是他爸请来的,柳老爷子让我们来葬礼什么意思你们也知道,不就是想恶心一下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