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泪光里,我没有情绪地瞥了他一眼。
然后摘掉了头戴式沉浸模拟器,从《罗伊》游戏机走到另一个游戏前面。
趁这个间隙,瑞克·桑切斯叫来连续信号太空电玩城的员工,说自己出他们想都想不到的价格,换把这台机器安全地储存起来,永不断电。
为以防万一,他已经先接入外接电源。
这边,我看的是个超真实射击模拟游戏。
玩家操控的角色从早起开始真实地起床,上班,下班,再真实地拿把,操控,射击。
没有自动准星!
完全依靠武器的瞄具,而且操作的枪械会晃动,长时间瞄准主人公会肌肉酸痛导致晃动加剧——血条会减。
玩这个射击游戏的猩猩外星人愤怒了!
它一把掀翻机器,再猛捶胸口大声嚎叫。
看来就是只猩猩……
“赔钱。”
连续信号太空电玩城的员工对猩猩伸出手。
猩猩态度很拽地抱着手,视若无人,接着长嚎,似乎在呼唤谁。
“金刚!”
远远的,人的声音传来:“金刚,听话!我在赌钱,不是让你乖乖玩游戏机吗,又怎么了!?”
我服了,还是人类养的宠物猩猩。
员工也懂了,于是去找金刚猩猩的主人要赔偿了——
喧嚣像一堵墙,我躲在后面,只为避开别人。
围观着一整场闹剧的我,眼睛跟着画面转动,什么也没看进去。
瑞克·桑切斯心知肚明。
背后的他摸摸鼻子,心虚地,像个认错的小男孩,声音试探地:“戴安?你还记得罗伊的人生吗?”
我当然还记得“罗伊”。
瑞克·桑切斯说着说着向我靠近。
我看也不看,脚下巧妙地一旋,滑到另一台喧闹的游戏机前,假装被屏幕上的打斗吸引。
他不依不饶,又接近。
我便又一次丝滑地闪避,像两颗同极的磁铁,维持着令人疲惫的排斥。
偌大的太空电玩城里,我们就这样在重复着这诡异的舞蹈,直到我的后背轻轻撞上冰冷的墙面。
退无可退。
我必须面对他。
“戴安,”瑞克·桑切斯说,“贝丝在里面很幸福。我们就别打扰她了。这台机器永远不会断电,她会比你我都要更接近于永生。”
“只有你和我了,回家吧,戴安。”
而他会像游戏里一样,永不离开。
贝丝是我的女儿。
意识传入游戏的贝丝·桑切斯,也是瑞克·桑切斯的女儿。
我彻彻底底失去的女儿,她不会再回来了。
瑞克·桑切斯的大脸就在我面前,我依旧梗着脖子,视线死死钉在远处一个闪烁的游戏屏幕上,用全身的力气拒绝他。
死人大脸凑得更近了。
“戴安,让我好好看看你,虽然我们在里面度过了一生,还是红头发呢……但我还是想念这样的你。”
这个人死皮赖脸,咧了下嘴,就要亲吻我的眼睛。
我想后退,可惜身后是墙。
那堵墙逼着我,我的眼皮骤然一凉,短暂而灼热的吻掠过眼睛。
仿佛一个触发机关。
于是,我的眼泪涌了出来。
瑞克·桑切斯在那片模糊的泪光里再次吻我。
这次他往下走了点……
吻就吻吧。
我恶狠狠地对准他的嘴唇咬了下去——
毫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