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情绪传染了空气,连睡梦里的小贝丝都隐隐不安地挣扎起来。
我伸手拍了拍婴儿的背,宽慰她继续安睡。
“我不是prime,那是你的定义,别强加在我身上。”
瑞克·桑切斯眼睛一动不动盯着我的动作,温柔又缠绵,可脱口而出的语气却生硬,仿佛我在强词夺理一样:“你是prime纬度的戴安,因为我是prime纬度的瑞克。”
我:“不要说得我好像没有去过一样,我们刚结婚的时候,我就独自去过,每个纬度的我内在都是一样的,只是经历不同,每个‘我’都是我,我和‘我’不是敌人。”
瑞克桑切斯却被“同样”的说法给彻底激怒了。
“不一样!人就是被经历和记忆塑造的东西!戴安,你和所有的戴安都不同,你独一无二,就像我是所有瑞克里最瑞克的瑞克!我是第一聪明的瑞克,所有瑞克的原初体。”
我面无表情:“瑞克吃屎。”
他怒不可遏:“F**k戴安。”
我们针锋相对,对彼此的恶语相向进一步升级。
又因为小贝丝还在睡觉,两个人的声音都低低的,恍然一听,还以为男女在调情。
瑞克·桑切斯毕竟是个纯粹美国出生美国长大的纯粹美国人,他的愤怒就只是那几句翻来覆去的ShitF**kAssholeSuckmydick吧啦吧啦。
也差不多,男女调情也用这样。
我说:“瑞克,你嘴咸就去舔马桶,不过我体谅你,狗改不了吃屎也是意料之中。”
小小的讽刺挖苦两句,他就气疯了。
瑞克·桑切斯立刻伸出舌头要来舔我,共沉沦。
而我没有躲开……
不仅没有,我还回应了他。
我和瑞克·桑切斯后半夜去了别处,没回卧室。
……
其实我不想和瑞克·桑切斯吵架。
我说了,我客观地可怜他。
男女做。爱也很原始。
两个人赤身裸。体看起来特别原始,仿佛从史前到现代,人类都在重复做这一件事,没有任何变化。
瑞克·桑切斯紧紧地抱住我,仿佛要将我真的吞食进他的身体里。
“再骂我几句,戴安……”他在我耳旁低声道,“多说几句。”
我啼笑皆非,又觉得,果不其然……于是多开口了几句。
瑞克·桑切斯爽到——
他颤抖着,在我颈间发出一声模糊的呜咽,那声音里充满了无法承受的极致。
当浪潮退去,瑞克·桑切斯没有松开手,只是将沉重的头颅埋在我的肩窝。
那里,毫无预兆地坠落一滴眼泪。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不止一滴,它们接连落下,在皮肤表面聚成一小片温热的水洼。
瑞克·桑切斯也会受伤流眼泪吗?我都有些愣神。
瑞克·桑切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我能感觉到他睫毛每一次隐忍的颤动,以及那压抑的、细微的抽气所带来的变化。
自大者的低头和哭泣……
他倒是哭了,谁来替我哭泣呢?
只有每天哭个不停的小贝丝吗?
她已经在替我哭泣了。
我没有眼泪,但对瑞克·桑切斯的感情在这一刻回归了:恨。
“瑞克,我明白你身为一个天才好痛苦的,可你这个天才怎么不真的去死呢。”
“戴安,我没有离开,所有瑞克都是我。”
“瑞克,你主动寻死,杀死自己,又怕死怕得要命,想尽各种办法不去死,你不觉得你虚伪吗?”
“戴安,你是所有宇宙里最与众不同的戴安,只会有一个你,唯一的戴安。”
梦里,小狐狸的麦田麦浪起伏里,风从遥遥对峙的男女二人背后吹来,在他们身边,推起一层又一层沉重的、缓慢的浪。
……
我们去看了心理医生。
——我陪着瑞克·桑切斯。
约定时间出门前,瑞克·桑切斯表情上带着明显的不耐烦,“我们真的要去做这种无聊的事情吗?”
“是的,”我泰然自若回答道,“我已经把小贝丝今天托给我妈妈照顾了。”
他靠着门框,手里把玩着传送枪,眼神飘忽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