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夫人的丧仪,办得肃穆而体面。
她穿着一身素白的孝服,行走在这座她曾无比熟悉,又无比想要逃离的府邸里。
这里的每一处亭台楼阁,每一片花草砖瓦,都曾是她噩梦的一部分。
她记得那个小小的,终年不见天日的西跨院。
也记得那条通往老夫人正房的,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头的青石板路。
如今再走过,心境却已截然不同。
那些曾经压得她喘不过气的沉重与屈辱,仿佛都已随着上辈子而飘散。
风吹过,廊下的白幡猎猎作响。
孟时岚驻足,看着院中那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
她想,或许,不是这座府邸变了。
是她自己,变了。
七日的丧仪,漫长而压抑。
出殡那日,天色阴沉,仿佛也在为周老夫人送行。
芙儿和小胖喜也被接了过来,穿着小小的孝服,懵懵懂懂地跟在大人身后。
对于死亡,他们尚且没有清晰的概念。
只是府里压抑的气氛,让他们也不自觉地收起了平日的笑闹。
忙完了这一切,已是半月之后。
府里的白幡撤下,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轨。
只是那座院子,从此彻底沉寂了下来,再也没有肃穆的木鱼声,和缭绕的檀香。
孟时岚带着芙儿在后花园里散步。
芙儿已经不像刚回来时那般拘谨,拉着孟时岚的手,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路过一片竹林时,芙儿突然停下了脚步。
她指着那片郁郁葱葱的竹林,仰起小脸,眼睛亮晶晶的。
“娘亲,我记得这里!”
孟时岚一怔,“你记得?”
芙儿用力地点点头,“嗯!以前,奶娘带我来这里挖过东西!”
她说着,还学着当初的样子,用小脚在地上刨了刨。
“奶娘说,是最好吃的笋!”
奶娘……竹笋……
这两个词,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孟时岚记忆的闸门。
她的心,猛地一跳。
是了。
就是这里。
当年就奶娘带着芙儿挖到埋藏在这下面的银子。
却被芙儿说破了。
她也是在这里挖到了她出逃的第一笔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