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早该这般。
衙役在心里狠狠唾弃,指挥大家伙继续搬。
弃车保帅,大失其财,柳府里联系不到牢狱中的老爷,眼见沈大人真的正儿八经查起这些年的案子,心里的慌张涨潮一样。
府里人一合计,说沈大人不正为着东边土里种什么为难么,咱们做个孝顺样子——正所谓,拿人手短。
一心捞人的柳府人显然忘了,他们囤积的这一批东西也不是正经买卖。
一箱又一箱药苗搬上车,掌柜的肉眼看,心里却觉得车轮都有半尺陷在土里面。
大亏耗啊。。。。。。
眼在哭,嘴在笑的对上眼在笑,嘴上感慨的,注定只能眼睁睁看着原本打算用来打发横财的货物悠然远去,心里哀哭不止。
而到了东边,那边的州牧大人就表里如一许多,眼在笑,嘴在笑,心里更是大为欣慰,止不住地夸。
夸的当然是药苗的好,柳大人的案子越查越清,林言没心思给他在这会做面子。
“虽说晚了些,可幸好淮越气候在此,冬日也不忌惮长苗芽。”
刚运来的草药苗被很快分发下去,淮越的百姓都熟悉当地特殊的药材,如何种植根本不需要有谁指点。
仿佛已经看到田里生了作物,作物又给当地人换来饱暖的将来,林言唇角的笑压不下去,瞬间打落的痴肥的虫子也变得顺眼起来。
再容许你们喧嚣几天。
林言看着地上的虫尸,眼神几乎称得上和蔼。
第160章
预防备杨家小事
杨芷生在淮越,已经很习惯这里的冬天。她透过窗沿捻起一片还湿润的叶子,那上面的冰冷激得她打一寒颤。
“姐姐?”杨俨抬起头,不安亦不解。
“没事,只是听说东边那边刚栽下药苗,这会也渐渐冷下来,我怕。。。。。。”一不留神说多,杨芷咬一下自己左侧的腮肉。只是抬起头来却发觉弟弟正直直盯着自己,手下还未写完的字帖上已经晕开一个大大的墨团。
“俨儿?”杨芷看着还能看清的几个字,不自觉皱眉道:“你最近搜罗了些好多平公的字。。。。。。从前临广昌公的字不是很好么?”
“姐姐觉得平公的字不合适么?”杨俨素来是乖巧的孩子,这一次却没有直接回答姐姐的问题。他低头看一眼已经被废弃的字,懊恼地将这无用的废物揉成一团。
纸团砸在地毯上没有声响,只滚过几道阴影,最终反而又落到姐姐眼前。
她拾起纸团展开,本就不利落的横撇竖捺本如水纹,却被人为地揉作顽石一般。
“倒没什么不合适的。。。。。。”杨芷喉间哽住,她的睫毛颤抖几下,好似辩解般道:“只是沈大人不也说了——你这时候练广昌公的字会更好些?”
白粉墙,红窗格,杨芷的屋子是当年母亲还在时的摆设,这几年她都舍不得更改。可是这会外面的阴影一点点生长过来,锋利的边角转换,好像不熟练的厨子,犹豫着要怎样把案板上的鱼肉切割开。
杨芷没有见过未经处理的鱼肉,她所能想到的只有白瓷残片,碎裂处被阴影填满。而杨俨也在这一声之后垂下头,不做声地又铺上新的宣纸。
落笔的第一个字依旧是不熟练的平公字体。
“俨儿!”
贴身嬷嬷的声音还响在院子里,笑着,说着。
“俨儿,你是不是。。。。。。”杨芷看着弟弟的发旋,心一狠道:“你这样效仿沈大人,不会是想拜沈大人为师吧?”
她这声的情绪外露,杨俨颊上一红,羞赧之余竟有气恼。
“姐姐,你这样质问我是什么意思?我喜欢的平公字体,不能么?!”他声音拔高,继而又恐怕被人听到,捏着耳朵强压下来。
这便是承认了。。。。。。
杨芷一时说不清自己应当有怎样的感受——弟弟上进她自然欢喜,只是,只是若她直觉便知道弟弟目的不纯呢?
“这,这不是挺好么,姐姐。”杨俨把写废的一张拿开,再新启的一张却落不下字去。于是索性搁下笔,认真道:“若是能成为沈大人的弟子,可比去金陵的学堂要好上许多。”
“沈大人还不到收徒弟的年纪呢。”杨芷咧一下嘴,低声道:“再则,现今淮越里许多事都要他操劳,怎么还有余心教导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