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来几次,也没见把州牧夫人哄得多么高兴呢。”
——那公爹可是一开始就把州牧得罪了呀。
张二奶奶抿起嘴,更柔顺地融化了眼波。
过不许久,黛玉便折返。这二人虽好奇州牧要什么,但毕竟不好打听,只以此将预备好的吹捧端到台前来。
“夫人勿怪,我们也在淮越许久,如今一见沈州牧,实在觉得将来有望。”刮下来的腻子又重新粉刷上去,只是在方才的一段冷落中风干,那笑看上去都和之前不连贯。
“大人与夫人实在辛苦,我们也帮衬不上多少,万事还要仰赖州牧了。”
“正是如此。”段氏接了儿媳的话,继续道:“眼瞧着,州牧准许我们建造的书塾也将完工。等往后多出些文人才子,也叫我们商户人家多沾沾文气。”
“修建书塾之事,老爷也与我提过。这般功在千秋的好事,实在该算张家的一大功劳。”
这话像是给了个安抚,眼见着,段氏的笑便真切几分。
“劳累州牧大人还记得。。。。。。实在不敢当,且不是我们一家供给,怎好居于首位呢。”
并未说要叫张家居于首位,这般理所当然的态度,也实在看出过往行事如何。然而黛玉并没有过多表示,顺着段氏的话下来,声音如水一般把一条绳子浸湿——绳子颜色深了,却迟迟滴不下水来。
段氏一时说不准这位林夫人是本性天真烂漫听不出话外音,还是压根就是溜着人兜圈。她这些年自己也经手些事,太习惯看轻他人,单见着眼前那年轻的皮相,又觉得林夫人不至于这般‘老练’。
只是到底在心里存下疑虑,再开口时便谨慎许多。
“夫人莫要笑话,只是这一回来,也是再给先前怠慢赔不是。。。。。。之后若还有用得到的,还望夫人不要客气。”
“这话是如何讲得?”黛玉好像实实在在吃了一惊,段氏见她反应不似作伪,却一时更迷糊起来。
——难道是沈大人过分爱惜妻子,各种辛苦拉扯一件也未与她说明?又或者这位夫人当初确实病中,那闭门不见也不是故意推辞?
抬眼见林夫人姿容纤细,不知怎么,段氏心里竟悄悄倾向这个可能几分。
可‘被过分爱惜’的林夫人似乎完全没有觉察到段氏心中的波动,她轻笑着,好似不经意般道:“不过说到书塾既已建成,那之后的山路,老爷似乎也已经有了安排。”
雪雁正要添茶,段氏却没留意似的,忽然把茶杯端在手里。虽说那茶水是正好入口的温度,不曾烫伤,可到底湿了一半衣衫。
黛玉连忙携着雪雁过来赔礼道歉,段氏脸上笑着,反口又说自己蛰蛰蝎蝎,夫人莫怪莫怪。
“本是我房里人的过错,劳烦不嫌弃,还请叫我弥补些。只请搭一件外衫,不然衣凉贴身,风吹也要受害。”黛玉说得诚恳,见段氏还有些迟疑,又道:“你来做客人却这般回去,我可怎么与张老板交代?”
“母亲。。。。。。”张二奶奶怯生生站起,段氏睨她一眼,转头对黛玉又是低声:“多谢夫人好意,那我便不推辞了。”
她说完欲随小丫头往另一侧的厢房里去换衣裳,见张二奶奶还要跟着,略一皱眉,只道:“不必过来,你且陪夫人再说一说话。”
她携带自己的丫鬟下去,这会房中便没了第三人的手眼。张二奶奶还背诵着早已想好的措辞,忽然听前方一声轻唤。
“许老板。”
许忆湘没动,直到第二声,才反应过来这是对她的呼唤。
她有些局促,却也心知机不可失。
“夫人,我知晓您想借着织网制衣单开一条商路。您若是放心,请将此事也舍与我一些。”她离得近些,声音更低。黛玉也顺下她的动作,好似是许忆湘请她细看首饰,她便也随和着交谈这一根玉簪。
“你要知道,这一事不是随意许诺。”黛玉瞧一眼门口——她不需要提醒许忆湘这门生意不可能再给张家,单看许忆湘避开段氏,就知道她自己有主意。
“是,我知晓。”许忆湘抿抿嘴,沉声道:“最迟三日后,定让大人与夫人见到我的诚意。”
“若到那时可为,我自然会与你联系。”黛玉点点头,坐回身去。
“夫人爱好玉簪?”
一个‘系’字还没正经落地,门外便传来声响。段氏入内见黛玉闲坐说着玉石首饰,她的儿媳依旧是温吞的笑脸,心道自己方才太紧张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