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脚悬
空足够久也会失了恐惧,非得要跌一回头破血流,下一次才知晓害怕,知道确实有跌跤的可能。
“这般轻飘飘一次提名,混在人堆里,反而不好查了。”黛玉会意,自己却也陷进思绪中。
窗外的鸟叫得有些闹人,嘶哑着嗓子,好像下一秒就要掉下树梢。林言并没有催促黛玉,他俩一并坐着,他看着黛玉的侧脸,心里涌现起一股奇异的感触。
他们的喜忧是一体,彻彻底底在一起了。
只是这般想着,前头的难题自己偃旗息鼓,手腕上的疙瘩也不再隐隐灼烧。
“你那边若不好下手,不如叫我从商户那边来看。”黛玉忽然出声,把林言的思绪牵连回来。他一瞬间想起黛玉所指何人,不禁奇道:“姐姐,你这般信得过张家那个了?”
“算不上,只是,她既然引着我知道些张家的腌臜事,心里肯定也是有些不一般的想头。”黛玉在心里定下一个主意,抬头见林言好奇的样子,伸出一根指头在他的脑门上轻轻一敲。
“只看窝里反,最先受不住,蹦出来的那个,就是‘鬼’了。”
第151章
受不住初见成效
晨光乍晓,一抹淡色波光投入珠帘。林言起身,正见黛玉敛妆,不觉想起元稹的一句诗:“闲读道书慵未起,水晶帘下看梳头。”
“诗中说‘慵未起’,可你确却是起得太早些。”黛玉这时正好簪戴去最后一只珠花,雪雁退下,她便又到了林言近旁。林言伴着这样一声轻笑起床,更衣时眼见外面天色,不禁道:“现下这天亮得是一日比一日迟了,只幸好淮越这边深秋时也不觉寒冷,不然又是另一番难捱。”
他这边说着,衣服发冠已经利落地穿戴好。黛玉给他调整一下,又听林言问:“今日虽说又要见那几位夫人,可怎么起得这样早?”
“这回的由头是上寺里敬香,总是要早些,才能见‘虔诚’么。”黛玉撒开手,脸一扭,鼻尖点上渐亮起又透进来的晨阳,给那一整个轮廓都镀上一层金圈光。
“总是辛苦些。”林言了然,又道:“早些去也好,现下天黑得也早,早去早回,路上也心安。”
黛玉应一声,又多嘱咐林言几句,转眼日头已升到树梢。
自道路修建,又加盖许多屋舍,外地的商队知晓淮越州牧实心为建设,也愿意来这边碰碰运气。随商队一起的马夫爱一手弹唱,二胡哩哩啦啦响着,不大成调,但也足够吸引淮越的孩童凑个热闹。
琴杆推过来又拉过去,琴弦也仍在纠结腔调。外地的商队似乎做了‘新奇’二字的代表,被准许不去挖土开地的孩子们便乐得围在一起听些趣事。而那只商队也有讨好当地人的意图,更请了善谈的小子,轻易便做了一时的‘孩子头’。
只是再看街对面,张老板的一张脸便很不好看了。
“你这是管的个什么?”他白一眼儿子,很失望似的一甩衣袖。手腕没留神撞在桌角,疼得脊背分层颤抖。偏还不愿在儿子面前丢了颜面,于是更加倍数落起最微末的不足之处。
其实是不是不足之处还要另外说——生意场上,哪有一定的得失呢?
被一起数落的小伙计看去唯唯诺诺,心里却止不住埋怨二爷实在太软弱。这会点头如磕头,即便将来有好处也得不到褒奖,却但凡一点错处都落头上,连带他们也跟着挨数落。。。。。。
张老板发泄一通,也不去想儿子或者店里伙计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他的怒火甚至对那外来的商队都是迁怒,心知这偶尔才来的队伍成不了气候。
最叫他坐卧不安的是他自己后院着火。
张家发迹是上数七代的事,老一辈人投了官府,借着采矿狠发一笔财富。如今到了他手里,不说再进一层,至少也不能叫一个毛头小子捏松捏小了。
他怀着这样的心思,前面一时没吃准新州牧的脾气,后头也拉的下脸做小伏低。可现今州牧刚给他个好脸,却显然有人要踩着他的脑袋往上走!
张老板自诩有些‘英雄义气’,对顺服他的那些商户很有‘领头’风范。新州牧来时的观察是他领先,新修书塾讨好州牧也是他张家出了大头——可显而易见的,有人见着州牧对他存点不满,就想要借此压住他张家来了!
做草药生意?这在淮越很多。即使不专于此,这会殷勤地出些银子,也能在沈大人跟前得个好脸色。
有了好脸色,叫州牧立个心向朝堂的典型,给些便利,顺势压过他家一头——这就是趁张家病,要张家命!
可要是叫他这会自己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