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烦殿下久等了。”她柔声道?。
谢成烨专注地看着?她,“窈窈需要我等,我等多久都甘愿。我只是担心你受欺负。”
毕竟皇祖父半生?戎马,哪怕成了帝王,说?话做事都带了几分行伍之气。
去时的马车上谢成烨甚至嘱咐,若听见什么不合适的,全当耳旁风。
“特别是贬斥你的话,更不要信。在我心里,窈窈是世间最好的姑娘。”
沿着?玉阶向宫门走去,两人并肩的影子拉得老长?。
沈曦云没?同?谢成烨诉苦,而是坐在马车里,心平气和道?:“殿下,择日不如撞日,我们去西郊别院罢。”
“现在想?想?,殿下入京那日说?得有理,这道?槛,需要过去。”
她眉目清澈,那双杏眼?里有光影流转,嘴上说?着?要解开?心结,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她是想?解开?他?的,她的心结早已放下了。
“好。”
谢成烨为她倒了一杯果子露,吩咐车夫调转方向,往京郊驶去。
上辈子,沈曦云被送往西郊别院时,总觉着?路途很长?很长?,长?到被宫娥侍卫盯着?的每一份每一秒都是煎熬,长?到她一直以为别院很远。
但今生?再去,吃着?点心垫胃口,时不时同?谢成烨聊起燕京见闻,竟没?一会儿功夫就到了西郊别院。
这会儿别院的门开?着?,映着?远处山峰草木,带着?几分春末的肃杀之气。
庭院布置及摆设同?上辈子别无二致。
束缚她的朱红高墙与见证她三?月光阴的青绿石砖,唯一不同?的是没?有那颗高大?的胭脂脆桃树。
她望着?原本那树的位置空荡荡的,突然?明?白了什么。
谢成烨站在她身后,道?:“前世我回京后在王府置办器物用具,想?着?窈窈长?于江南,到时接你过来,能有熟悉的吃穿。”
因此尽管胭脂脆是更适宜南方的果树,在他?的坚持下,成功在燕京存活。
西郊别院这地儿是皇帝选的,他?没?法留下暗道?或是别的手脚。
只能把栽种的胭脂脆移植到此处,希望她被关在里头时,有故乡最爱吃的桃树寄托,聊以慰藉。
说?到此处,沈曦云突然?道?:“殿下,上辈子七月七,我瞧见那场烟花了,很好看。比我在江州历年节日盛典上看见的都好看。”
“住在别院时,从正屋推开?窗就能看见那颗胭脂脆桃树,我会跟春和、景明?一起捡桃花,桃花很美、桃子很甜,比江州沈府的那些都更香甜。”
她转身,腰间的珍珠坠子被夜风撩得微微晃动,颊边梨涡像盛着?醉人的桃花酿,美人如花隔云端。
“谢谢你,殿下。”
谢成烨的心却因她的话语沉下来。
他?的呼吸停滞一瞬,指节因用力捏紧变得苍白,他?没?有接受这份道?谢。
谢成烨一直都知晓,他?喜欢的窈窈,是个倔强认死理的姑娘,所?以喜欢他?时,不管他?怎么冷脸都能重整旗鼓地对他?笑。
因此不喜欢他?时,也能清醒果断地放下。
平心静气谢谢他?,谢谢他?的好,告诉他?上辈子她死前没?有那么苦,想?借此平息他?心里的愧疚。
但他?心中的岂止是悔意,更是恨意。
对自己?的恨。
“我查清了前世你所?中的毒药来源,那个毒药,名叫血海棠。是前朝宫廷中的禁药,起于龙兴元年,帝寿登基那一年。”
他?转换话头,护着?她走到前院的青石板砖上,道?出自己?知晓的信息。
这个时间同?当初在江州城章典见到那毒药的时间一致。
但谢成烨说?得更多。
“血海棠”的制作者是前朝国师,据说?她将药赠予好友,好友又把这药献给帝寿,帝寿曾用此毒赐死过几名先帝后宫中欺辱过他?的太妃。
“因为这毒阴狠猛烈,服者的肌肤血肉会逐渐溃烂,死状凄惨。一时宫廷内人人自危,后是宰辅出手下令,销毁了这药,这药就彻底绝了迹。”
沈曦云虽未曾亲历,但从流传下的讲述,知晓在帝寿登基的最初几年,宰辅权力极大?,把持朝政,能越过皇帝做此事并不奇怪。
“窈窈,你知晓我查到的消息中,那位国师好友是谁么?”
他?并不要她回答,而是轻轻扯着?她衣袖,道?:“是宰辅的独女兰妙仪,大?魏皇后兰氏。”
更是,昭华公主的亲生母亲。
沈曦云的心猛跳一下。
她曾从坊间故事里听过对那位皇后的描述,彼时,大?魏的最后一位帝王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宫里谁都能踩他?一脚,兰皇后却透过落魄的表象看出帝寿身上的龙气,与他?结交帮扶。
季寿向宰辅提亲那年,先帝御龙殡天,留下遗诏,由季寿登基为帝。
季寿登基后的前两年,宰辅为大?,后来都传是他?为了女儿,决心放权,只是季寿痴迷于求仙问道?,不爱临朝,许多折子都是送进宫中处理。
本来朝臣心有怨言,但见批下来的折子言之有物、不输宰辅,赫然?是处理政事的一把好手,也就勉强忍了老是见不到皇帝的事。
但龙兴十一年昭华公主出生?后,兰皇后身子伤了元气,卧病在榻,没?一年就撒手人寰。
季寿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打那以后,开?始正经临朝听政,这回儿朝臣能经常见到皇帝了,但他?变得不干正事瞎指挥起来。
折子递上去,不再批示指导,而是尽往神神鬼鬼之事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