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头去,主动将脸颊贴上哥哥的手掌,哥哥的手掌很凉很凉,就像是皮肤底下的血液全部都被抽走了一样。
但是哥哥的声音是暖的。
哥哥指尖轻柔地划过他的脸颊,缓缓抹开泪水,沙哑至极地问他:“怎么了阿绍?怎么……哭得这么厉害呀?”
哥哥依旧温柔。
哪怕在这种时候,哥哥完整说出的第一句话仍然是在关心他。
温绍卓泣不成声,用了很大的努力,才断断续续地说出一句:“呜,哥哥……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要醒不来了……呜呜……哥哥,我、我还以为、我要没有哥哥了……”
短短一句话,他哭着说了至少半分钟。
哥哥耐心地听他说完,被朦胧白雾覆盖的氧气面罩下,哥哥似乎露出了一点笑容。
阿恒哥哥哄着他:“我这不是醒了吗?……阿绍,别哭呀,哥哥都要心疼死啦。”
温绍卓一点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听到哥哥这么说,反而哭得更狠了。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的护士听到动静开门来看见到温思恒苏醒,惊讶地低呼一声,连忙上前检查了一番温思恒的生命体征与管路连接情况之后,按下床边的呼叫铃,将医生叫了过来。
医生来了之后,温毅锋与温清才也收到消息,陆续赶到了病房里。
原本空荡而寂静的病房中,一下就充满了活人的气息。
温绍卓满眼的泪水被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到来,通通给堵了回去。
等到病房中所有人离开,重新只剩下他与哥哥的时候,温绍卓总算稳定下情绪,能够用平常的态度与哥哥对话了。
温绍卓不太会照顾人,也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些什么,于是他便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努力回忆,一一说给哥哥听。
比如说如何抓到肇事司机;比如说对方清醒后怎样痛哭流涕地道歉;比如说这些天平台上有多少人想找他约稿,他都没接;比如说他最近总觉得有个“鬼”在盯着这里……
最后这件事说到一半,温绍卓突然顿住。
他觉得讲这种事情说给哥哥听似乎不是很好。于是,他硬生生拐开话题:“对了,哥哥,明天早上我有门考试,我……”
阿恒哥哥明白他的意思,笑道:“去吧,阿绍。转院的第一个学期一定要努力考出一个好成绩哦。”
温绍卓就这样陪着哥哥度过了一晚时光。
自从哥哥出事之后,他还是难得能够睡熟一次。
因此,他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
当他睡熟之后,一名短发青年面无表情地从病房外的一棵大树后,缓步走出,走到病房的窗户边上,将手扒在窗户上,目光死死地盯着病床上的人。
……
第二天的考试安排在上午。
温绍卓离开医院前特意找了位护士,拜托她在病房里陪着哥哥。
护士应下了这份工作——毕竟这是特殊病房,病人家属的要求他们都会尽可能满足,护士也乐得一上午清闲。
但陪没多久,病房外忽然传来规律的敲门声。
护士疑惑地上前打开病房门,只见一名陌生的大衣青年站在门外。
大衣青年身上的气压很低,眼底一片青黑,护士悄悄被吓了一跳。不过当青年开口时,声音还算和缓礼貌。
大衣青年说:“你好,我是思恒的朋友,听说他出了事,过来看看他。”
护士礼貌询问:“您跟患者亲属联系过了吗?”
大衣青年点点头,抬起手机将屏幕上刚刚挂断的电话展示给她看。
电话号码护士不认识,但联系人名字写的是“温毅锋”。
考虑能进到特殊病房区的人肯定都在前台登记过,也都不是什么普通人,护士便将对方请进了病房,轻声说:“患者昨天刚恢复意识,现在还在休息,您看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