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下午收到小叔的那两条语音条开始,程焕臻的心情就混乱得完全没有办法安下心工作。
他不由得去思考,小叔这一次又会用什么样的手段离开退场?
会是生病吗?可小叔生病的样子究竟是怎样演出来的?
当年小叔眼睛看不到的时候、小叔脑子长瘤的时候,小叔作为黎殊韵因癌症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小叔都是怎么度过去的?
如果病症都是假的,那么CT扫描影像又是怎样出现的?
如果说小叔工作室能够买通医院的人,那当初黎昀辉在全世界范围内招募了那么多医学专家,难道全部都被小叔工作室买通了吗?
……不知道。
不知道。
想不明白!
无数的问题充斥了程焕臻的脑子。
他既静不下心,也清空不了思绪。
他尝试给小叔回消息。
问他打算什么时候开始行动、问他打算怎样行动、问他如果打算伪装生病那么多久能够重新康复、问他是否一切都准备完美不会真的发生意外……
不过很显然,小叔并没有回复他的消息。
程焕臻艰难地度过了半个下午,情绪实在难以平静,干脆找了家负责的下属公司,临时召开了一场高层管理会议,试图用会议的形式,强行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工作上。
会议效果还不错。
当他走出会议室时,脑子总算重新被工作占据。只要保持这样的状态,今天晚上的工作效率至少是可以得到保证的。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电话打进了他的手机里。
程焕臻看了眼电话备注,眉头微皱地接起电话:“你好?”
电话那头传来了慌张的声音:“程先生,不好了!程先生,不好了!您让我注意的那位温家小少爷,刚刚在西三区被车撞了!现在他正在帝都第三医院急救!”
这慌乱的声音一下就让程焕臻愣住了。
他倏地停下脚步,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重复:“谁出车祸了?谁在急救?……你确定没有看错人吗??”
电话那头磕磕绊绊说:“就是温小少爷啊,思恒少爷!这是我在帝都第三医院的朋友跟我说的,他说思恒少爷被撞得很严重,出血量很大,血库的血都用了不少,现在只勉强脱离生命危险,正在往帝都第一医院转移呢!”
手机里还逼逼叨叨地传来了许多其他的话。
可程焕臻一句都没能听下去,他怔怔地握着手机,巨大的耳鸣从左耳贯到右耳,整个脑子都被搅成了一团乱麻。
……被车撞了?
这就是……小叔所谓的“演戏”吗??
车祸,大出血,被送入急救……这一切真的是能够伪造出来的“演戏”吗?!
程焕臻跌跌撞撞地赶到停车场,取消了晚上的一切安排,催促司机用最快的速度赶往帝都第一医院。
在路上他动用了人脉的人脉,联系上帝都第一医院的院长,得到了小叔所在的病房房号,并找到了病房窗户对应的方向。
当这一通行动下来,天色已经渐渐暗下。
月亮被雾蒙蒙的乌云遮了个七七八八。
程焕臻总算来到病房窗外。
他颤抖着用手扶住树干,努力地伸出头朝着病房内望去。
病房内一片寂静,昏迷的青年戴着呼吸面罩,边上的心电监护仪莹莹地亮着。
青年的发丝散落在脸颊两侧,凌乱地遮住了大半张脸,那些发丝似乎都变得没了光泽,无力地散落在苍白的床铺上。
小叔的脸颊半遮半掩地看不清楚,可小叔的锁骨、被子边上露着的苍白手腕,依然被他敏锐地捕捉到了。
那肌肤下的色彩与光泽明显比起小叔正常时的模样苍白许多,手腕更是安静而无力地平摊在床铺上,输液针将薄嫩的皮肤撑得凸起一块。
……那是小叔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