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毅锋与温清才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点开了录音。
录音刚开出来,落入耳中的就是一声沙哑而轻轻颤抖的:“……不要,哥温思恒哥,我不要回家!”
一亿两千万的声音与他们的亲儿子并无差别,可那截然不同的语气、语调,让他们十分清楚地就能去别开两个人。
“怎么了,阿绍?……哎呀,怎么还哭了?阿绍离开家里这么长时间,难道就不想念爸爸妈妈吗?就不想回去见见他们吗?”
儿子的声音恐惧而尖锐:“不要……不要!哥哥!”
他的话语变得语无伦次:“我们在外面生活不好吗?哥哥?我们自己可以赚钱,自己可以吃饭,我们……我不想回家,哥哥,要是回家,他们肯定又会把我的画全部撕掉,又要逼我去上那些课程!他们、他们……”
“哥哥,你知道吗?他们看着我的时候,看的根本不是我……我不知道他们看的是什么人!我、我好害怕,他们到底在看着谁?我真的存在吗?他们真的能看到我吗?”
“……我根本不想学金融,他们总说我在金融上有天赋,只要用心就能随便学好……可我真的听不懂,一听课,脑子就胀得想要炸掉。”
“他们想让我交很多朋友,可我交过朋友,是他们把他们全部赶走、不让我交的,结果他们还要反过头来指责我不交朋友!”
“他们总对我说要有喜好、有热情,要有事业心,可明明我有喜好、有热情,有想去做的事情,他们却从来不让我做……”
“他们还……”
一条条,一件件,温爸温妈什么时候听过儿子说这些东西?
没有,从没听过!
温绍卓从小对他们说的就是两句——“不要。”“好的。”
他们的怒火逐渐沉默。
录音中,惶恐的青年难得沉默下的间隙,温毅锋和温清才两人犹豫地对视一眼。
温毅锋有些烦躁地点了根烟:“看来他根本没有理解过我们的苦心。”
温清才狠狠一瞪,上手掐灭了这根烟:“要抽出去抽!……是啊,你说说这孩子,不理解怎么就不问呢?非要自己在那儿钻牛角尖,钻了这么久,都把自己钻出病来了!”
温清才叹气:“可这些分明不是什么难做到的事……还是这个死脑筋转不过弯来啊。”
温毅锋憋屈地扔了烟:“实在不行,绍卓回家之后,我们抽些时间亲自教他算了。”
温清才紧紧皱眉,总算想起温思恒最初所说的:“可思恒说绍卓不乐意回来……你说这孩子,哪有不乐意回家的呢?我们对他是严格了些,可再严格,能有自己孤身一人在外打拼更苦吗??”
她是真不理解。
低声交流间,录音中的声音又继续了。
青年的声音痛苦而沙哑,光是听着,就已经能让人想象出对面的人痛苦抱头的模样:“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想让我怎么样……我觉得那根本不是我的人生,是他们眼中那个人的人生!”
“我……我……哥哥,这样的生活有什么意义?如果要回家,那我宁愿、宁愿……”
另一个声音忽然变得慌张起来:“等等,阿绍……哎!你做什么呢?快把刀放下!!……”
乒铃乓啷!乒铃乓啷!
突如其来的动静将温清才与温毅锋都吓了一跳。
温毅锋吓:“他在做什么?”
温清才惊:“又在闹自杀?!”
一阵混乱声中,录音戛然而止。
温毅锋和温清才一下坐不住了。
温清才立马让丈夫给温思恒打电话,自己则立马喊了司机。
温思恒的电话没打通。
对方只向他们发了一句:[不方便接电话,还在哄阿绍。阿绍离开家与我住了这么长时间,情绪还是第一次这么糟糕。要我说,二位……唉,算了。]
好在他们本就知道儿子的所在位置,温清才当即将定位发给司机,着急地说:“开快些!”
说着,她唉声叹气地重重拍了一下膝盖:“你说说他,拿这把戏威胁我们就算了,怎么还威胁起人家思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