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焕臻难得从小叔的口中又一次听到“大侄子”这样承认他身份的称呼,他的心情一时间微微有些好转,讨要拥抱的耐心也因此稍有延长。
程焕臻勉强地说道:“那我们换个地方再抱。”
他带着小叔上车,将车开到别墅区外无人的巷子里。
蔺辰眼见程焕臻还想接着往更深处开,立马叫停他:“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只要不会被阿绍发现就够了。”
程焕臻听着这话,心情更糟糕了。
他的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不带任何感情地简单应了一声:“嗯。”
他面无表情地关闭车灯、熄火,下车坐到车子后座。小叔早早地将手肘搭在车窗上,侧着脑袋等着他的到来。
小叔今天没喷香水。
小叔穿着的还是温家买的衣裳。
小叔现在甚至还是用着温绍卓双生哥哥的身份在同他见面!
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压抑着的心情,连同此刻繁杂而不悦的思绪混杂在一块儿,压缩成了强劲的爆发动力。
这份动力牵引着程焕臻在刚刚关上车门的那一刻,一头扎进了小叔的怀里!
小叔在他扑进怀里的霎那,整个身子被冲撞得向着真皮后座中微微陷去,胸腔出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低闷哼声。
“……你属什么的?这么用力?”小叔的声音听着有些发哑,不属于他的手掌抵在了他的额头上,试图推着他的脑袋向外远去。
可程焕臻今天不开心。非常不开心。
他一点都不想被小叔拉远去,因此更加用力地将脑袋挤到小叔的侧颈边上。
他不开心,不开心,很不开心!
可他不想让小叔发现自己的情绪,所以只能用行为悄悄地消磨平缓糟糕的情绪。
他用力地抱着小叔、蹭着小叔,脸颊、鼻尖,睫毛,不停地在小叔的颈边蹭着。
小叔的身体向来都很单薄,薄到他这么一抱,小叔的整个身子就能轻而易举地被他完全揽在怀里。
小叔似乎被他的行为弄得有些无奈,但小叔又是那样地耐心而宽容,将手掌放在他的后脑位置,顺着他的发丝方向不急不缓地抚摸着他。
小叔低下眼问他:“今天怎么了?不开心吗?”
小叔说话时胸腔微微震动,连带着将他的胸膛、心脏,都震得酥酥麻麻。
程焕臻将头埋在小叔的肩窝里沉默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小叔自己的不开心,只能更加用力地抱着、蹭着。
小叔慢慢地抚摸着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好了、好了,从抱到蹭,不知道的人还要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起来点,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小叔用力地从座椅上撑起身子,让自己的后背靠到车门上,然后借着车门提供的力气,又一次将手掌按到了他的门上。
小叔的声音平静而温和:“要是不回答,那我可就不让你接着抱了。”
这话起到了魔法般的作用。
程焕臻的身子一僵,抱着小叔沉默了会儿,总算慢吞吞地、不情不愿地将脑袋稍稍了抬起一点。
他沙哑着声音问道:“小叔,为什么你要区别对待?”
小叔愣了一下:“嗯?”
程焕臻说:“当初你当我小叔时,离家出走是自己走的。我找了你整整一年,你才肯认我。可是现在,你是带着温绍卓一起离家出走的。”
车内的灯光已经完全闭掉,他只能借着巷子外透进来的月光,用目光描摹着小叔惊讶而好看的眉眼。
他注视着、注视着,便又忍不住地用脸颊蹭到小叔的颈窝里。
他喜欢这样抱着小叔。
抱着。抱着。一直抱着。
他低落地说道:“所以我不开心,小叔。”
小叔愣了半天,忽然扶着额头低低失笑。胸腔震动得更加明显,挠得他的心脏也加快了速度嘭嘭直跳。
小叔带着笑意问他:“你就因为这个不开心?”
什么叫“就因为这个”?……这分明是一件很大的事情!
程焕臻紧紧抿着唇,不吭一声。
小叔轻笑着说:“可你分明知道,这两次我的目的并不相同。怎么能这样来比呢?”
程焕臻说:“可从客观事实的角度来看,小叔你就是区别对待了。”
小叔低下眼,望进他的眸子里,平和地问他:“那现在有人在在车里抱着我,还知道了我的身份,这是不是也是一种区别对待呢?”
真实的小叔总是这样从容不迫、平和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