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思恒愣了一下,震惊而不开心地瞪大眼睛:“没收了?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吗?他们怎么能这么做?我在孤儿院里生活的时候,连我们院长都不会这么对我们!”
温绍卓低着头,双手不安地搅在一起。
他不知道对温思恒说这些是否合适,也不知道说了究竟有什么用……毕竟就算说了,又能怎么样呢?
温绍卓悄悄出着神。
双子兄弟长大的孤儿院听起来真好啊……能够随意地打篮球(虽然他并不会打),也不会有人没收东西,看温思恒的模样,那里的大人们大约也不会随意地闯进他们的卧室里。
然而他在产生这样想法的同时,很快又觉得愧疚起来。
他愧疚于自己想法的产生——他的成长条件明明比对方好那么多,可他怎么能、怎么能这样不知满足呢??
明明是他什么都做不好,才会被爸爸妈妈讨厌,明明是他自己不知道珍惜、利用这一切……
“叮当~”
铃铛声忽然在面前响起。
陌生而罕见的铃铛声一下将温绍卓唤回了神。
他疑惑而茫然地抬起眼,只见温思恒手里夹着一条红绳,红绳底下挂着一个古旧的小铃铛。铃铛上面隐隐有着许多细小划痕,看上去年份已经非常久远了。
这铃铛响起来的声音不像是一般的铃铛那样清脆而响亮、余韵悠长。
它的声音叮一下就是叮一下,当一下就是当一下,声音短促,勉强清脆,并不响亮,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一听就让人觉得这肯定是个一、二十年前的老旧便宜货,指不定还是从什么总价都只要一两块钱的小玩意儿上扒下来的东西。
可温思恒神情,却好像一点儿都不在意这件事情。
他将铃铛的红绳子夹在两指中间,在温绍卓面前晃了晃,铃铛叮当响了响。见他回神,便一脸满意地将铃铛像宝贝似的握进手心里,然后揣回口袋里。
他的双子兄弟一边收着铃铛,一边问他:“怎么走神了呀?刚刚我说的话,你有听到吗?我问你,你知道你的画集被没收到哪儿了吗?”
“……没收到哪儿?”
温绍卓不知道温思恒为什么要这么问,他不太确定地说道:“可能……可能直接扔进垃圾桶里了吧。”
他低落地垂下眼,声音不免有些沙哑:“上次……他们就是这么扔的。”
上次。
温绍卓也不确定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或许在昨天,也许在去年,或许在更早的时候。
他不记得那是怎样的一天,光记得那时爸爸妈妈的心情十分差劲,而他恰好做完了学校作业,偷偷躲在屋子里画画。
那本会他最满意的一幅作品。灵感、状态,一切都恰到好处。然而就在画作刚刚完成的时候,爸爸妈妈发现了他。他们十分生气,当场便将他的画板连同画作一起撕碎,然后扔进了垃圾桶里。
……奇怪。他明明没有那么在意这件事的。他明明当时哭过之后,就再也没有想起过这事。
可是奇怪,好奇怪……现在说起这事时,当时的画面、情绪,一切怎么竟都那么清晰呢?
“叮当~”
又是一声廉价而短促的铃铛声。
温绍卓又一次被唤回了神。
他的双子兄弟一手撑在膝盖上,十分担忧地弯腰望着他:“阿绍,你怎么了?你的脸色看上去很差。”
温思恒伸出手,指背从他的眼尾轻轻抹过。
“怎么还哭了?”温思恒担忧地问。
温绍卓茫然地抬起手,摸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才发现自己确实流了泪。
不光流了泪,他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竟然没能站直——他的一手撑在书桌上,整个身子蜷成一团,也难怪对方要这样弯下腰来。
……啊。好糟糕。好丢脸。
温绍卓慌乱地撑起身子,磕磕巴巴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我刚刚只是想到一些事情。我、我没控制住,对不起、对不起……”
他就说他很讨厌和别人相处。
一不小心他就会像现在这样,在别人面前做错事情,丢足脸面。
而这甚至是他的双子兄弟,今天甚至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他连一天时间都没撑过去!
懊恼自卑又崩溃的情绪即将升起,一双温暖的手忽然轻轻地拍到了他的脸上。
这双手使了点儿劲,将他的脸颊从胸膛处托起,让他抬起头,然后与他四目相对。
温思恒认真地望着他,认真地问他:“阿绍,你在不开心些什么?”
温绍卓茫然而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勉强而沙哑地出声说道:“我……没有在不开心。”
温思恒语速缓慢,确切地说道:“你有,刚刚你就是在不开心。是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吗?”
温绍卓一下慌乱起来:“不、不。没有!思恒你、你很好!”
温思恒苦恼而疑惑地歪着脑袋,问他:“那你怎么会不开心呢?”
可这问题显然在这时候得不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