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昀辉闯入得很突然。
管家与医生沟通被打断,二者齐齐朝着黎昀辉的方向投来目光。
管家皱着眉示意医生将体温计展现给黎昀辉看,说:“37。8度,睡一觉就能好的温度,有什么休息一天的必要?”
黎昀辉冷笑说:“合着这烧不落在你身上,你就不心疼?”
眼见两人就要吵起架来,医生听着也烦,直接上前一步,按住两人:“小少爷还在这难受着等着睡觉呢,要吵外面吵去。”
这医生力气大,一下就把他俩全按住了。
黎昀辉皱眉一瞧边上,问:“药呢?”
医生:“还没开呢。这点低烧没必要吃退烧药,我一会儿去外面找医生抓点中药。”
黎昀辉怀疑:“这能行吗?”
医生:“那不然?行了行了大少爷快让开,再不去抓药,回来小少爷这烧都要退完了。”
黎昀辉:“……”
医生这么胡搅蛮缠一番,管家和黎昀辉也吵不起来了。
医生见黎昀辉愿意在卧室里待着照顾小少爷,便干脆将管家带了出去,嘱咐黎昀辉看着点小少爷的被子,别让他再踢没了。
黎昀辉很不开心,觉得医生和管家都对弟弟这低烧不够重视。
不过他回身蹲到床边,上手摸了摸黎殊韵的额头和脸颊,温温熟熟的……好吧,这温度确实是有些不太明显了。
黎昀辉怀疑这程度的低温要是放到自己身上,估摸着他都还没感觉到,烧就已经退完了。
黎殊韵的脸颊烧得微红,精神看上去十分不济,整个人昏昏沉沉,软得像是一滩棉花,对于他们刚刚的吵闹也始终没有表现出什么反应。
只有在黎昀辉蹲下身的时候,黎殊韵努力撑起了一丝眼皮,小声喊了句:“哥哥。”
黎昀辉拖了把椅子坐到床边。
他瞧着黎殊韵这可怜模样,心想,这不光是看上去弱,实际上身子骨也确实弱啊。
黎昀辉鲜少做这种照顾人的活。
可他每每想到黎殊韵这段日子单纯而真诚地为他偷饭偷零食的模样,这心脏就总爱暖暖地扑通乱跳。
这种近在身边的真诚亲情对他而言陌生至极。他妈给不了,黎正深更没给过,以至于他好像都快被天降弟弟迷惑住一样,每每瞧他,就忍不住地想要让自己做得更像个“哥哥”。
……不过,当然。
只要他没有忘记自己接触黎殊韵、跟着黎殊韵回家的初始目的,也就是他的大计划。
那稍稍让他过个哥哥瘾,又有什么关系呢?
于是黎昀辉给弟弟按了按被角,哄着说:“别说话,睡吧。早点睡觉早点退烧。”
七点多时,医生带着三日份的中药回来了。他回来时,还在担心小少爷的烧会不会已经退了。
可令医生、甚至是黎昀辉都没想到的是,黎殊韵这场低烧,竟然拉拉扯扯地持续了整整两天时间,直到第三天的早上醒来时,才终于降回了正常线内。
医生惆怅:“好弱的身体啊,小少爷,这不得给多开点补身子的药方才好。”
管家皱眉:“这么弱的身子可不行,从今天开始,晚饭延迟一小时,在下午课程结束后新增半小时运动课。老师我一会儿就去找。”
黎昀辉忍无可忍炸了一下:“今天?他这烧才刚退呢,你就要给他排课了?甚至还要加课??”
管家面无表情:“大少爷,黎先生可是专门交代我要好好照顾小少爷的。既然要照顾好,那我当然要将小少爷养成一位足够优秀的少爷才能对黎先生交差。”
黎昀辉恶狠狠地说:“你怎么交差不关我事,他是我弟,我说不能加就不能加!殊韵是因为太累而病倒的,课表绝对不能多加,只能替换和减少。”
“还有,外边上课上班都有双休呢,殊韵凭什么周末也要打满课程?今天是周六,上课双休该从今天开始施行!”
黎昀辉爆炸起来,就跟他的发型一样自由而不受控制。
于是两人吵吵嚷嚷半天。
边上黎殊韵被医生哄着喝完了一碗极苦的中药,努力地讨要了两颗冰糖(黎殊韵据理力争想要三颗,但被医生拒绝了)。
黎昀辉才终于意气风发地带着胜利者的姿态来到他面前,得意洋洋地说:“走,殊韵,双休从今天开始,我们一会儿就出去兜兜风!”
管家跟他争执疲了,冷声说:“大少爷,我刚刚只答应了给小少爷一周放两天假,可没说过能让他去跟您玩那些黎先生严令禁止的东西。”
黎昀辉下意识地就想怼上一句“黎正深禁我又没禁他,你又凭什么不让他去”,然而话语卡在喉咙里犹豫一秒,他转念想起黎殊韵这刚刚烧完的身体……
……是不是有些太弱了?
他真的适合跟着自己去进行极限运动吗?
黎昀辉茫然片刻,后知后觉地忽然意识到这一问题。
但他嘴上没认输,讥讽一笑:“赵叔你这思维偏见可重得很啊,黎正深不让我去玩极限运动,还不让我出门兜风晒太阳吗?我带弟弟出门兜兜风罢了,黎正深禁止了吗?他没禁止,你又凭什么禁止?”
这让管家一时间答不上话了。
黎昀辉知道,管家对黎正深忠心得很,是他在这么多年里无数次尝试都没能撬成功墙角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