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每当这种时候,他总会想起去年刚开年,自己被赶出家门没多久的时候,就拿着三千万站在自己面前,确切甚至是肯定地对他说,“你可以”,并将这些钱一股脑地全部压在他头上的祁问冬。
那时他刚被赶出家门,还没真正见识到家门之外的险阻,心气也还在最傲的时候。
因此当时他见到祁问冬,才会觉得祁问冬对他的信心与他对自己的自信差不多。
可在这一年遇到挫折、面见大山、通宵熬夜的时候,他才明白,原来祁问冬对他的信心,比他的自信更加坚定,也更加强烈。
这份坚定不移、毫无保留的对他的信任,于他而言,要比三千万的投资额值钱得多。
也因此,在他刚刚发现西装男拥有那般想法的时候,他直接朝人翻了脸。
什么东西。
也配来指点他的选择?
他曾经想过,如果他与祁问冬真能将这份良好的投资关系一直保持下去,那他一定不会愧对这份信任,做出任何让自己投资人受损的选择来。
然而……
却没想到,只在短短的一年之后,祁问冬的身体就……
何温炎努力想让自己无视这间病房内飘荡的死气,却无论如何都没法骗过自己。
就在这时,他听到祁问冬对林如晏说:“……别太担心,这件事回去先不要告诉修逸,我不想让他担心……嗯,放心吧……你先出去等会儿,我想和温炎单独说说话。”
林如晏不知何时已经哭得双眼肿胀,整张脸都格外通红。
他抽噎地说道:“问冬学长你可要说到做到,一定要好起来啊!”
得到祁问冬的再三保证后,他才一步三回头、十分不舍地出了病房。
何温炎下意识地抬眼,见到祁问冬带笑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
祁问冬:“坐过来。听说这两天你给我打了很多电话,发生了什么事?”
何温炎慢吞吞地起身,坐到床边,说:“不是什么大事,来这之前我都解决了。倒是你……”
何温炎沉默半晌,说:“我刚刚看了你的病历,查了一下,说这病症到目前为止全世界都还没有什么好的治疗方案,就连相关论文都很稀少。你……”
他欲言又止。
祁问冬笑出声来,笑声却因太过虚弱而显得断断续续的。
祁问冬问他:“你会担心我现在突然去世,剩余投资款没有办法如期到账吗?”
何温炎没有回答,而是问他:“真的没有办法治吗?”
祁问冬目光平静,对他说:“需要做好这个准备。”
何温炎沉默片刻,伸手轻轻撩开祁问冬额前散落到眼睛边上的发丝,用这样的行为迫使自己将视线从祁问冬的目光里抽开。
何温炎问:“如果有那万一,你的分红权会由谁来继承?”
祁问冬笑:“我猜你并不想让祁家成为你的投资方——祁家太强大了,这会让你对掌控权感到不安。”
何温炎沉默不答,默认了他的话。
祁问冬轻声说:“所以,我有个想法。”
何温炎抬眼注视着他:“什么?”
祁问冬目光悠悠,看向远方,似乎在回忆着一段很久远的美好记忆。
祁问冬:“在我被认回祁家之前,曾有一个异父异母的好兄弟。”
何温炎:“……?”
祁问冬:“他的眼光和能力都不输于我,商业头脑比我更强,可以成为你不错的合伙人。他的背后没有任何大家族,对你来说也很安全。”
何温炎的嘴角渐渐拉平。
祁问冬:“他曾对我有过一次救命之恩,我一直没有机会将这份情谊还给他……”
何温炎深吸一口气。
祁问冬:“所以,我想将这份投资的相关权益全部赠与他。就当是……当做生前最后给他回的一份礼。”
祁问冬的目光惆怅而怀念,这让何温炎心中满是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憋屈。
祁问冬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对方的眼光和才能都不输于他?
他是成天没事就在路边挖掘人,看到谁都觉得有能力是吗??
自己只是其中的一员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