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顾店里一圈,来挤早市的多是?些急着做工的汉子,还有预备一天不吃不喝,忙着卖东西?的小贩。
若是?进城来买东西?的周遭村人?,在这一天还没过完、手中不知?能不能有余钱的前提下,是?不会往店里坐的。
沈记在蕲州的招牌,自然是?当地肥美而?毫无膻味的羊肉、劲道独特?又丰富多样的面食。
在材料上合了本地人?的胃口,又在调味上,选用了京城、江南等多地的特?色。
譬如本季的早市,便有一道玉笋鸡汤面。
放在南边,这面必然是?用银丝面,细细软软团成一窝,仿佛将白月绞碎在碗里。一口吞下去,并不产生半点阻碍,而?是?软乎绵柔。
但蕲州面却截然不同,劲道爽滑不说,便是?拉得如同银丝面那般细,仍是?嚼劲十足。
这样的面往往便不易入味,沈荔特?地在揉面时加了细腻绵软的鸡茸、笋泥,使?面条微黄,色泽鲜明,又自带鲜味。
再配上早春最最新?鲜的嫩笋鸡汤,清了三?回油脂,制出金黄清澄、宛如一道金泉般的汤底。
一口汤、一口面,便像是?将春天含进口中一般,香气扑鼻。
这样一碗汤面,若是?不要笋不要鸡,便只要五文;若是?要加菜,也不过八文。
再加个香喷喷的煎蛋,又是?肉又是?菜又是?蛋,也才十文钱而?已,吃着难道不美?
“早市一贯是?这样的定价,我看大?家也颇爱吃呢。”芳姨笑道,“也得亏不贵,否则早市恐怕是?开不下去的。”
沈荔手上揉着今早最后一个面团,闻言点头:“亏也亏不了几文钱,就当是?招点人?气了。”
片刻,又问:“乔裴来了吗?”
芳姨一愣,往前面确认一番,才回来道:“并没有呢,我看着,乔大?人?像是?这几日事忙,所以没顾上来用饭吧?”
她这样说着,心?里也有些嘀咕。
按说人?家堂堂宰相,日日来才奇怪,不来反而?是?正。但在沈记,这话仿佛又不成立似的。
无他,无论京城还是?蕲州,只要是?沈掌柜坐镇后厨的店,总能长久地在大?堂角落见到那位乔大?人?的身影。
说起?来,蕲州沈记的大?堂,似乎布置得格外用心?
芳姨心?念电转,立时看向沈荔。
她家掌柜的手上倒是?一丝不乱,但面容之间?,多少有些浮躁意味。芳姨说不好这是?不是?她带了偏见,却也不免想,难道二小姐当真
当真,又如何呢?
是?啊,便是?二小姐当真对乔大?人?有些难言之情,又如何呢?
换做旁的人?,芳姨恐怕要担心?两人?家世不匹配、身份上也大?有差异,但沈荔却很难让她有这样的感觉。
说不上来,大?概因?为沈荔自己并不在意这些?
且她不是?故作不知?,也不是?‘我以上人?人?平等,我以下等级分明’,只是?,她发自内心?地不觉得这些老一套有什么重要。
又或者,因?为沈荔自己在厨之一道,也已经登峰造极,算是?这里头的‘宰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