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奇说:什么人?好像也没什么特殊客户。哦前几天倒是有一个,长得跟小陈特别像呢……
十点了,手机上的心率始终没有降下去,一直维持在八十多左右。
她还是没有睡。
迟柏意叹了口气,点开了通话记录。
孟知玉接到电话时正在浇花,接完才发现今天水浇过头了——
盆底的水溢得到处都是,一桌子连书带纸湿了个彻底。
文件袋倒是防水,三人的寻亲材料上陈运的照片正对着她面无表情目光如刀。
照片孟知玉向来是很爱有事没事拿出来看两眼的。
但现在她硬是看不下去,想翻过去又舍不得。
更别说这张照片旁边还有张陈然的名片。
陈运,陈然……
孟知玉把这两名字翻来覆去地在心里念百八遍,陈运还是就那么静静地瞪着她。
脑子里陈然那张脸也一块儿蹦出来瞪着她。
眉眼,嘴唇,下巴……
世上能有这么巧的事儿吗?
世上没有血缘关系却长得很像的人还少吗?
是啊,你医院丢了女儿,她在医院丢了妈妈,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如果是了那自然很好,可如果不是呢?
如果不是呢……
她想不下去了,重重叹了口气,认命地把花搬下去连盆带土一起换。
把花拾掇好之后已经是半小时后。
她洗手坐回书桌前望着她——
五岁的她。
十岁的她。
十二岁的她。
十五岁的她。
她不爱拍照,尤其不爱别人给她拍,所以从小到大,每一张照片都是她借了相机给她拍。
而十二岁前她还会对着镜头冲她笑……
八年过去了。
所有的不甘竟全在这八年中一晃而过。
“你不是母亲,你不明白这十几年我是怎么过来的。那是我姑娘,我闺女,身上掉下来的肉……”
孟知玉握着手机,另一只提着水壶看水哗哗往下流没有回答,却在想:我怎么就不明白。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明白?
我太明白了。
你找了十七年,她在这儿等了十七年,而我找了二十年。
我二十年找的一个又一个,每一个都这么说,每一个都悔不当初,每一个都这么哭过。
可那又怎么样?
不是还是不是。
不是一次我就死一次。
我死了七次。
而最后一个已经有儿有女,家庭幸福美满。
所以找到了又能怎么样?
我赌七场输七场,庄家是扔我的亲妈所以我活该。
可你凭什么就靠一张嘴一张脸去叫我让她也去赌一个输赢赔上一条命?
你认错了你可以走你可以继续找,那我们呢?
我们呢?!
手机屏幕无声亮起。
陈运猛然一颤,抖着手将它攥在掌心——
一串陌生的号码,一条短信,短信里是十一个数字。
孟知玉放下手机,无力地倒回沙发,捂住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