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刚二十呢。”
周清砚点头:“是啊,二十,也就刚进大学的年纪。人生大有可为啊。”
不该困在这些东西上驻足不前。
“我现在就是担心欲速不达,一下子改变太多会不会在以后出现更大的问题。”迟柏意注意到她眼神转头往窗外看了一眼,没看见陈运:
“你也知道,她性格……其实有些极端。”
“要么活,要么死?”周清砚摇头笑了,“柏意,用你的理性思维去看——这句话另一个意思,其实也可以是不破不立。”
“她有这个本事把重度焦虑转成中度,用三年时间维持住之前那个状态。别人焦虑发作做什么,轻度抑郁是什么状态?她在干什么?”
“用强迫行为和性成瘾取代自杀和暴力行为,以病养病。人的意志往往比什么都强大。”
“精神疾病除了药物和物理治疗之外,最重要的还是心理成长和认知能力加强。”迟柏意重复了一遍她之前说过的话,点头,“是我着相了,居然了解得越多反而动摇。”
“关心则乱,能理解。同样的东西我看到是高山,你看到是深渊。”周清砚笑笑:“其实就像她说的一样,无所谓,都过去了。”
迟柏意不否认前一句,但后一句也反驳不了个什么,只能先点头:
“明白——相信自己,也相信她。”
于是周清砚把桌上的各种检查结果报告单给她,准备结束这次的家属问询:
“行,那就这样。叫她进来吧。”
陈运等在外头跟七八年前在老师办公室门口等家长一样,想偷听又不想,时不时往玻璃窗瞅一眼,只能瞅见个“家长”背影——
手长腿长,一头长发自带卷儿,端坐着一只胳膊搭在椅背,是小时候奶奶讲过的那个什么美人鱼。
浑身全是宝贝,海面水波潋滟,她顶着阳光。
不过迟柏意头顶没有阳光,陈运也闻不到海水的腥味与潮湿,周末医院人很多,过来过去有大人拽着小孩的,小孩拽着大人的。
都步履匆匆,偶尔看过来的一眼也很空洞,跟迟柏意在的那个医院不一样,也跟记忆里那个医院不同。
让陈运能稍微放下一半的心,另外一半还悬在迟柏意那里,想她们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这么久,为什么自己不能听,会不会结果不太好。
要是不好该怎么办?
迟柏意会失望……
不会,迟柏意说她不会,而且周大夫说不能这样想事情。
这样顺着想,只会是坏结果,这叫钻牛角尖,越想越糟。
陈运抛开这些有的没的,照着这段时间学到的那样深吸一口气,屏住,二十秒后慢慢吐出。
重复。
用力握紧拳头,再一点一点尽力打开放松——
“体会到紧绷和松弛的区别,才能知道当下你自己究竟把自己放到了什么样的状态中,而什么样的状态是你自己需要的……”
是,她需要相信自己,相信屋里的人——
那是她喜欢的人,她的爱人,也许还是她未来乃至往后一生最重要的人。
而这个人的朋友也很好,非常好。
认真负责,且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是迟柏意的对象这个关系。
“你很好,认真,用力,坚定。发生在你身上的事对于别人来说可能其中一件都足够彻底改变人生,更不用说这三年来遇到的更多挫折。但你没有。
所以,我也很想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你的治疗时间能持续多久。”
直到完全结束掉这一次调整,陈运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的牙原来在刚才已经被咬得酸软,还有肩膀,也酸痛难当。
迟柏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一直旁边静静等着,直到她睁眼才展眉一笑:
“好了?跟我一起进去吧?”
陈运遵从内心立马靠上去,还拉开她一只胳膊来搂住自己:
“你们谈完了?”
“谈完了。”迟柏意笑着道,“结果叫你的主治亲口跟你讲吧,我就不插嘴了。”
陈运就觉得结果一定非常好。
果然也还不错:
“药呢我针对你现在的生活状态又给你调整了。咱们的第一个目标完成度很高,接下来第二个目标就是行为改变,各种意义上的。”
湳枫
陈运抬头看了一眼迟柏意,迟柏意正在使劲儿打字做备忘录。
俩人对上眼神,迟柏意就伸手摸摸她头。
“方案我发给你迟大夫了,这份是你的。”
陈运打开一看好多字,迅速合上:
“行。”
“TMS接下来咱们可以调整成每周二三次,这个月底正好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