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柏意凝目看了她半晌,将手边抽纸盒向前推过去:
“你好,坐吧。”
“是你啊。”
窸窸窣窣的响声,脚步细不可闻,迟柏意觉得面前被一股带着水汽的葡萄味儿覆盖。
她坐下,抬起眼笑了:“迟大夫?真巧,又见面了。”
是啊,又见面了。
真巧。
迟柏意重新打开电脑,看着她:
“名字。”
“孟知玉。子皿孟,知遇之恩,玉石的玉。”
“年龄。”
“二十……”她顿了顿,道:“二十六。”
就小两岁。
“哪儿不舒服?”
没有回答。
迟柏意又问了一遍:
“哪儿不舒服?”
她伸出一根手指,依旧是微笑着,眉尖轻拢,指向自己的脸:
“这儿。”
迟柏意静静望着她:
“鼻根?太阳穴?”
“鼻根。”
雨声越发急,夹带着灰尘潮气从背后透过窗纱一下一下冲进屋中。
灯光之下,她那张脸素白皎洁,目如点漆。
“什么症状。”
“头痛,眼眶胀痛,鼻塞。”
“持续多久了?”
好像江月住院是……半个月前?
“半个月前。”孟知玉放下手,笑道,“最近很忙,想着专科医院更可靠,所以现在才来。”
但鼻音不重。鼻黏膜基本正常,红肿发炎都没有。分泌物……一点点,很少。
装病的见过,照本宣科对着教科书装病的,少见。
现在医闹或是回头医闹,二选一。
迟柏意把手套扔进垃圾桶,起身换衣服,拿包,决定选一:
“说你的诉求。”
凳子腿儿摩擦过地面。
余光之中,对方同样起身。
走廊里挺安静,来往的人不算多,急救车的鸣笛声就显得格外突兀。
迟柏意在门口停下,看着侧门被打开,同事们朝担架跑上去……
身边的人悄无声息,目光同样向着那边。
半分钟后,她转过了身。
“你现在可以说了。”迟柏意与她面对面站着,感觉到风在使劲儿往衣服里灌,“为什么来找我?”
“你的诉求,你的目的,或者条件。都可以。”
总不能是我说让你挂耳鼻喉科你挂了之后被误诊了吧!
也不能是我说要给你送锦旗结果一直忙着忘了送……但钱琼不是自告奋勇地已经送过去了吗?
难不成没收到?
迟柏意想到这儿,脑子里开始琢磨:这算不算言而无信?
不对,这是重点吗?
然而对方一直没有说话。
目光缓慢掠过她的上半身,停住,向上,静静地同她对视着,眼中空无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