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嗡嗡震了两下,她没有理会。
这两者还在催着她继续走。
一刻不停。
广藿,石牌广藿。
还有,还有……
“你说你从来不用香水……”
“你可以随时再来,我随时欢迎。”
“这就要看你了,陈……运。”
陈运眉头一锁再锁,终于彻底松开,任由这个气味淹没过来,逼着她再度迈步,走。
或是跑。
的确是跑——
是暴风骤雨之际的一次无路可走的逃命。
附子温柔又压抑的死死纠缠,胡椒如电如雷、一道一道照着天灵盖往下劈,一声一声往下打,麝猫香广藿是雨落之时高温土地上溅起的那些灰。
裹着那点微不足道的柠檬香,呛人又酸楚。
像夏天深谷站在悬崖最顶闭上眼跌落时闻到睁眼的那一刹那。
而后黑云迅速聚集压下,抬头不见天,低头不落地。
亿万水滴同时降临。
再无往后——
陈运睁开眼,不可置信地摁压泵头。
一次,两次,三次……
依旧是孤单的香柠檬伴随附子胡椒广藿香,轰轰烈烈,柔肠百转,欲生欲死欲仙,最终戛然而止——
是的,的确就停在了这里。
这是一支半香。
前调单一,没有后调。
一个残缺的作品。
它很配它的名字,雷霆万钧,但也只是如此。
午后阳光炽热耀眼,她坐在这满屋辛辣温厚憋闷的木质香中闻着那点儿清爽一起在半小时内慢慢变得苦涩难明,犹如在淋一场永不停歇的大雨——
“雨下大了迟大夫。”
迟大夫看了眼表,边打电话边应声:
“啊,对,下大了。”
“还不走吗?都没病人了。”
伟大又敬业的迟大夫说:
“还差三分钟呢。”
“应该不会有病人来了啊。”小护士探进脑袋看看她,道,“我过来的时候看见黄大夫都走了呢。”
迟柏意从抽屉里摸出袋饼干,往桌子上一放:
“拿去。”
“迟大夫你人真好哇。”小护士跟陈运一个岁数,蹦蹦哒哒地进来抓起饼干就跑,“下回小陈姐来,我还给你通风报信。”
“这就不用了。”迟柏意电话又没打通,看看时间正好收拾着东西准备下班,“你下回看见小陈姐过来,没事的话直接把她送到这门口就行。”
免得送个饭跟传递情报等待接头一样,让主任看到多不好。
而且老周也说了要循序渐进地让她克服内心恐惧。
小护士没理解其中复杂,很开心得到了饼干还能继续磕cp,愉快摆手:
“放心吧迟大夫,我不嫌麻烦,我一定给你把人带到。”
迟柏意默默叹气:
“好的谢谢你,我下班……”
门被人轻轻敲响。
迟柏意嘴里的那个“了”字只好咽回去,抬头望向门口——
是一个很眼熟的人。
“大夫好。”
水从她鬓角流下来,顺着下巴滴滴嗒嗒落在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