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动指头。”
陈运缓慢地移动目光,勉强蜷缩了一下食指。
“最近不要干重活,不要碰水……”迟柏意交代完,又想了想,再次确认:
“确定这不是被钉子划的?”
她点头……
好吧。
要是被钉子划伤伤口估计不会这么整齐,也不会这么深……
迟柏意蹲着想,陈运就坐在她对面垂着头。
她想完拍拍手继续去折腾那些东西去了,陈运还是垂着头……
不单是头垂着,肩膀也垮着。
整个人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衬着那头半长的炸毛头发,看起来好像一只被攘了两拳的小狗熊。
迟柏意只能边忙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问她:
“这本书是在哪儿放着的?”
她朝一个方向歪歪脑袋。
“勺子盘子案板呢?”
她手动了一下,指向书架下面的一格抽屉。
“研磨机没问题,我还是放你床下了——哦,里面还有东西呢,东西还要不要?”
东西?
陈运迟疑地抬头去看,看见了研磨机底不到半厘米的一层香粉——
她给迟柏意合的香。
绍兴黄酒三年陈浸柏子七天,阴干打粉过筛。
丁香为君,酒制柏子为臣,老山檀海南沉香从属。
制成湿粉,冬夏皆宜,睡前早起都能用。
有话梅味儿,有酒香,也有她身上时隐时现的那一点气味。
冷冽中带着柔和,醇香酸涩兼容并蓄,像她的名字,像她……这个人……
“不要了。”她垂下头去,很轻地说。
话音落地两秒钟,迟柏意刚走到厕所门口,就瞠目结舌地看见此人从地上一骨碌爬起冲过来,堵在了自己面前,把手一伸……
“干嘛?”迟柏意瞪着她,说,“打劫啊你。”
陈运鼓着脸,气势很足,嗓门很小:
“你干嘛?”
迟柏意:“……我把这倒了,顺便给你清清机子内壁。”
“不用。”陈运拦着她,“我……我自己倒。”
迟柏意只好松手,任由她捧着研磨机一溜烟钻进了厕所,并且还拿脚勾上了门……
隔着一道门,她在里头稀里哗啦地折腾,迟柏意就在外面等着。
折腾完她一身香味儿出来捧着研磨机,迟柏意就跟在后面——
一步,两步,三步……
粉末从她兜里飘飘扬扬洒出。
迟大夫用手小心翼翼接着。
接到了桌前,摊开给她看:
“喏,一路飘香。”
陈运脸都绿了:
“你……”
“我。”迟柏意望着她,摊着手掌,笑眯眯的:
“我知道。是我的,对不对?”
她笑起来的模样同灯亮起电来时一样,唇角上扬的弧度亦是分毫不差。
眼睛直直地盯过来,如剑如钩。
就那么一眼,惊心动魄。
迟柏意上前一步,将距离再次拉近。
胳膊贴着她的胳膊,手贴着她受伤的手,鼻尖对着鼻尖,呼吸之间起伏交叠,香气流转。
陈运觉得自己被完全笼罩在了她的气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