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着抖着,嗡鸣声再次响起……
够了吧……
够了没有?
没有。
一个一个电话像一串一串符咒,阴魂不散又琐碎杂乱,穿插在这个夜里。
这个本该安安静静看完那半本书,等着迟柏意回来后听着她讲自己今天又遇到什么事儿,一起头对头吃东西的夜里……
也穿插在这两三日难得的休息时光中。
更穿插在这三五年走出院儿,走出学校的每一天——
“你有女朋友没有,要不考虑一下我?”
“我骂她那是她该骂,她不该骂吗?一个聋子她又听不到。关你什么事儿?”
“一月八千,行吧,又不要你真干什么。”
“你有本事还来这儿干什么?”
“长成这样,打工?多可惜啊……”
电话通了,陈运听见对方含着笑的声音:
“接电话啦,怎么样,想好了没有?”
“我知道我之前说那话不对,那这都过去半个月了……
行吧,我跟你道歉。别闹了。”
“那要不这样,你要觉得心里不舒服,那不谈恋爱也行,反正我们也没谈过,就保持床上的关系,这总可以了吧?”
“反正你不是也有需求么?试一试,你还没试过呢吧?”
陈运咬着牙,听见自己有些变调的声音响起:
“滚。”
“小陈啊……”
“我说滚。”
“你……”
“滚你能听懂吗?!”陈运攥住了桌角,“谁给你我的号码的?谁给你脸让你给我打电话?”
迟柏意的脸在眼前晃过。她喘了一口气,死死抓住了桌角:
“再打一个电话,发一条短信,我就报警。”
“你……”
“滚!”
她摁不下键。
听筒里声音好像还在响着,她的手指痉挛,开始出汗。
研磨机倒下还连着线,不知道误触了什么开关发出刺耳的喳喳声。陈运一脚踹上去,连带着桌子上的两瓶附子藿香泡酒砸了个粉碎。
手机被她踩了一脚,又从地上抠起来,狠狠向门口砸去……
“黄昏后。”
迟柏意答:
“二楼三号,梅林间。”
暗号对接成功,阔别二十分钟的包终于得见。
迟柏意一手搂着包装好的点心盒,一手接过来:
“谢谢谢谢,太谢谢了。”
“别客气。”对方笑了笑,“幸好我东西也落厕所了,不然也发现不了你的包。”
“还要麻烦您跑这一趟。”迟柏意从钱包里拿钱,“工作没谈完,饭也没吃好,打车的车费我……”
“您这样才是真客气。”对方摁下她的手,声音很柔和,不容拒绝:
“都是出门在外的人,举手之劳而已。”
“您要是真的过意不去,下回遇见这事儿也帮别人一把,就行。”
人美心善啊。
迟柏意非常感动:
“那还是谢谢了,要不……”她看了一眼手里的点心,“要不我给您挑只笔?”
这神来的一笔让对面这位好人愣了一下:
“笔?”
“啊……”迟柏意指指她提着的工作包,“水利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