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柏意手里的筷子“啪”一声掉了……
陈运无奈地把自己面前的筷子递过去:
“是从“遗弃”开始?”
“是。”她说话直爽,迟柏意也喜欢这样:
“在那之前隐约也听到些,不过没听清,我离得远,直到听见你笑了……我知道你应该也知道我来了,但你还是说完了,所以、我想兴许你会愿意……跟我聊聊。”
“是说给你听。”陈运关掉电锅的两档火,盛了酒给她,“不是聊聊。”
“都可以。”迟柏意笑了笑,“我就不问为什么了,我心里有数,你说吧。”
陈运的手抖了一下。
很轻微的一个动作,但迟柏意还是看见了:
“是什么时候的事?”
“两……三岁吧。”陈运笑了一声,“其实也记不太清了,是我妈,应该是我妈,在医院。”
医院!
“所以……”
“所以我是在福利院长大的。”陈运看向她,“民营的福利院,以前叫爱心之家,后来上头来整改了,算半个民营。”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妈,但秦姨……就是院长,说当时我会说的话不多,警察送来的时候就知道在找妈,名字不清楚,只有个姓。”
迟柏意心猛然一缩,张了张嘴:
“如果知道姓的话,能……”
“没办法。”陈运端起面前的碗,朝她举了举,仰头灌了一口,“什么都查不到,是黑户,以前的协济医院、现在你在的那个医院,没有监控……”
“还有dna数据比对。”迟柏意说。
“比对不上。”
白炽灯冰冷,照得她脸雪白如霜。
风拂帘动,酒香四溢。
“没有病。”陈运继续说,“我在那个地方待到十八岁,小学、初中、高中,十八岁满,没考上大学,出来了。”
“可我依稀听见奶奶……”
“是程奶奶。”陈运提到这个人,眼神很柔软,“大院附近的一个婆婆,我小学一年级认识她,她照顾了我……很多年。”
至于为什么照顾了很多年,现在她却一个人,为什么这么好的一个人也没能给她一个家,她没有说。
迟柏意便也不问,拿掉眼镜,垂眸喝了一口碗中的酒。
陈运坐在对面安静地望着她。
她的睫毛很长,在灯光下根根分明,眼尾被酒气熏出一些红色。
片刻后,那排睫毛一颤,下头的目光沉甸甸、直勾勾地递了过来:
“还是有办法的……”
陈运心道:果然。
“现在的媒体力量已经很大,一些寻亲节目,一些自媒体……我认识一个新闻专业的同学……”
陈运笑了。
迟柏意的声音低下去,看着她笑着仰起头,几乎是乐不可支。
“迟大夫,你还真是……”
迟柏意想:真是什么?真是天真?
她说:
“真是和我想的一模一样。”
一样的执拗,一样的好心,一样的不管不顾。
一样的不撞南墙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