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郭绵在故宫博物院里见到了那只康熙御用斗彩竹纹竹节式盖罐,印证了这一套理论。
那么,另一个世界的胤禩,有没有和他的郭绵一起在樹下埋下这只罐子呢?
‘这里装着我花费数年心血想出来的锦囊妙计,倘若有一天你遇到了无法解决的困境,而我又不在身边,你便挖出来看看。’
想到胤禩说过的话,郭绵终于鼓起勇气回到祖宅,挖开老橡树下的深坑。
被防雨布层层裹着的罐子终于在三百八十八年后重见天日。
打开油蜡密封的罐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封信。
信封上写的是:吾妻郭绵亲启。
郭绵坐在树下的石凳上流着泪读完了这封信。
“吾妻,是什么样的困境,使你打开了这封信?以我对你的了解,应该不会是外界的压迫,因为你是雪中劲竹,风愈骤则身愈挺。
我们是不是已经很久没见了?你很想我对吗?
不管分开我们的是什么,绝非我所愿。
因为从你我成亲那一天起,世间万事万物,再没有什么能超越你的存在,万里江山亦然。
诚然,幼承庭训,夙夜勤勉,我曾立志成一代明君。太宗开基业,皇父平三藩、收台湾、定北疆,我常自期许:若得继大统,必超越他们,踏平准噶尔、令罗刹跪伏黑龙江,使我大清疆域广于旭日所照。及知后世结局,夺位雪耻更成执念。况肩负延续国祚之责,岂敢负列祖列宗?
可是,去现代的次数越多,思考的越多,我便越发确定,皇权桎梏下的盛世不过是镜花水月。民主共和方为生民正道。
历史上的我,争过、拼过,最后疯了、败了,没有造福过天下百姓。
现在我,岂能为了个人的追求,延缓历史进程?
比起帝王功业,让天下人安居乐土的愿想,终究更重千钧。
而我为大清做的越多,离实现这个愿望就越远。
江山自有命数,也许应该让历史沿着原来的道路行进。
原谅我,没有勇气当面对你说这些。怕你视我为临阵退缩的懦夫,更怕我的情意成为你的负累。毕竟现在你还没有爱上我,应该很怕被我纠缠一辈子吧?
此时此刻,如果你觉得我能解决你的困境,请随时召唤我。
山河可弃,富贵可抛,唯卿不可负。
待你垂唤,胤禩顿首。
康熙四十一年留。”
他的火漆印章静静立于罐底。
郭绵立即找来纸笔,匆匆写下两个字:回来。
秋风起,树叶莎莎作响。
六岁那年为她遮风避雨的
老橡树,在二十五岁这年为她送回了心爱之人。
“绵绵,我回来了。”
郭绵缓缓转身,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那个日思夜想的人。
他站在阶前,五爪蟒袍上的金线刺绣在日光下泛着细碎的光。曾经合身的朝服如今空荡荡地挂在肩上,露出伶仃的锁骨。那张总是含笑的脸上带着病态的苍白,眼窝微微凹陷,唯有望向她的眼神依旧温润如初。
所幸,这里的医术很快就能治愈他。
所幸,他并没有比两年前老多少。
分别期间,两个世界的时间似乎又同步了。
时间一定是位心软的神,让本不该相遇的人相遇,让渴盼重逢的人重逢。
从此之后,他们永不分离。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