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意犹未盡地抬起头,春风得意地挑了挑眉。
“你能陪她一辈子吗?你最多只能陪她两年而已。两年之后,你忍心看她为你的死亡陷入无尽痛苦,忍心看她后半辈子孤独一生?”
胤禩浑身一僵,脸色唰得变白。
郭绵趁机挣脱下来,踉跄着往前走。
周清追上去,却听她冷冷教训道:“你把我当成一个物品吗?不属这个就属于那个。就算我和他没有关系,也不一定非得选你。我什么时候离了男人活不了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周清早就习惯她身上的刺,眼看前面就是台阶,赶紧搀住她,笑道:“不管你选不选我,我永远都在你身边。和从前一样。十岁认定的人,这辈子永远都不会变。”
郭绵抓了抓头发,有些烦躁地说,“你的戏杀青了,回去吧。”
“起码让我送你回酒店吧,你这样子我怎么放心?”
“对有夫之妇献殷勤,除了让你自取其辱,别无意义。”胤禩走上来,冷冷劈开他握在郭绵手腕上的手,拉起她就走。
郭绵手腕一挣,却被他攥得更紧,他沉着脸道:“如果你是因为我纳妾的事儿与我置气,那你一定要知道,我和张氏之间,可从未有过你们这般亲密的接触!除了你,我也从来没对别人动心,更别提和别人生孩子的想法。”
其实想给周清生孩子,甚至连名字都取好这件事,纯粹是郭真真瞎说。
郭绵压根听不出他的怨念从何而起。
也许是因为大裘里面衣着单薄,他的唇有些发紫。
她冷冷看着他,没有心疼,只有质问:“试婚宫女就是用来检验你性能力的,你既要守身又要瞒天过海,想必很辛苦?兄弟们妻妾成群,你却形单影只,父亲赏你的侍妾千方百计都推掉,勉强娶了一个也不过摆着看。为我守節,很煎熬吧?老四都有好几个儿子了,你却连一儿半女都没有,你也很着急吧?”
和他预想的差不多,真正刺痛她的,并不是纳妾本身,而是——
对他蓄意隐瞒的愤怒;
他终将屈服于世俗规则,被时代洪流吞没的隐忧;
她的存在,成了束缚他的牢笼,让他在痛苦中煎熬的负罪感;
深知两个时代有着无法弥合的代沟,两人终将渐行渐远的无力感。
“这不是守节,而是觉醒。你为我敞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让我看见,我生活在怎样一个愚昧落后的朝代。张姝因我被退婚,但凡世道给她一条活路,我绝不会娶她。包办婚姻和政治联姻,更是反人性的糟粕。
能够像你们一样,因为爱和另一个人结合,组建家庭、繁育子嗣,让我感到自由和超脱。我也从来不觉得辛苦煎熬。我庆幸因为认识了你,不必像我的父兄一样,在精血未固时就急着开枝散叶,生□□弱多病的孩子,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死去。”
胤禩轻轻抚上她的眉,“你给我的,唯有无限期待和无尽幸福。”
郭绵瞳孔微颤,内心受到
了极大的震撼——他竟然有这样进步的思想!再在大清待下去,他会不会革自家的命啊?
只是酒意上头,控制不住情绪,仍忍不住质问:“那你为什么不肯让我知道她们的存在?”
“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任何人。”他捧起她的脸庞,让她的眼睛看着自己:“这些年,我总在数着日子等你。每次相见,都要耗尽一整年的相思。我们相处的时光太珍贵,我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它。”
也许是为了让她知道,这时光究竟有多珍贵,回到酒店关上房门的一刹那,他就将她顶在门后吻上去。
大裘落地,裙子被撩上去。
第115章第115章……
对他来说,这是一年大旱初逢雨。
游鳞戏水间,琼浆暗渡;潜蛟翻涌处,幽涧生澜。
醉意化作山岚,蒸腾着攀上峰峦,直至春雷隱隱,骤雨倾落青石台。
她化作一片坠露的棠梨,偎在他胸前。
满室灯火明亮,亮得能看清那道溪谷的轮廓。
指尖掠过葳蕤的蕨丛,探进谷中,竟触到会呼吸的岩隙——
时而如月牙泉舒展,时而似一线天锁云。
进退不得时,清涧生泉,水声潺潺。借着这润澤,他终于得以逃脱。
当他俯身啜饮,忽觉山涧震颤。地动山摇间,香氛落地,一声脆响,淹没在大山对他的呼唤里。
胤禩,进来。
镜中映出他染着霞色的唇。
而那个极少流泪的人,双眼早已被被春雨浸透,用破碎不堪的声音求他慢点。
“叫哥哥。”他不想再被她当弟弟了。
她不愿意。这个角色转换太大了,好像会把她从保护者变为被保护者,她适應不来。
她不肯叫,他就没心软。
她彻底虚脱了。连坐也坐不住,只能挂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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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缸的水早已漫出来。
水汽氤氲,却冲不淡浓烈的石楠花味。
他抱着她进了浴缸。
浴缸的水早已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