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浸在这种无上的荣光里,野心勃勃,忘乎所以。
直到这一天,她在好莱坞顶级制片中心的会议室里,与自己最仰慕的制作团队研讨新戏,突然——
“嘭!”
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撞开。
一个头发凌乱、眼下青黑的女人站在门口,左右手
各抱着一个婴儿,气喘吁吁。
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慌乱搜寻,最终锁定郭绵,几乎是帶着哭腔喊出来:
“绵绵!救命!”
郭绵猛地站起身,差点碰翻咖啡杯。
她盯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迟疑了一秒:“宋时???”
这确实是她的闺蜜宋时,可怎么憔悴得像老了十岁?
“你从哪儿偷的俩孩子?”郭绵快步走过去,压低声音,“这次又惹什么麻烦了?”
宋时瞪大眼睛,表情从震惊迅速轉为绝望:“不是吧姐妹?!你忙到半年不回家我理解,但连自己生的娃都能忘???”
郭绵僵住:“……你说谁的娃?”
宋时咬牙切齿,直接把两个粉雕玉琢的婴儿塞进她怀里:“你的!”
两个小家伙被轉手也丝毫不慌,眨巴着蝴蝶翅膀般的长睫毛,乖巧地嘬着手指看她。
左邊的小女孩穿着蓬蓬的公主裙,脑袋上顶着蝴蝶結发箍,乌黑浓密的头发软软地翘着;右邊的小男孩套着哪吒套装,藕节似的脚腕上挂着俩小乾坤圈,口水顺着手臂滴到她身上。
他们漂亮的眉眼鼻子丝毫不输于郭绵,但都不像她,像……
像谁呢?
“我真服了你和辛丞!”宋时叉腰怒道,“一个拍戏拍得不见人影,一个出差动辄几百光年,三年五载不回家!你俩要是不想养,干脆过繼给我算了!名字我都想好了,一个叫周愛时,一个叫宋愛周!”
郭绵脑子嗡嗡作響:“等等,你说……这是我和辛丞的孩子?”
“不然呢?!”
郭绵努力回想,記忆却像被撕碎的纸片。
她記得自己被辛丞帶上移民飛船,可之后的事一片模糊。她什么时候下的船?什么时候生的孩子?最重要的是,怎么会和辛丞生孩子?
就在此时,外面忽然響起庄严的号角声。
天光骤然暗下,会议室里的人全部起身,面露狂热,低声议论:
“陛下回来了……”
“这次会帶回什么宝藏?”
“上次那种能治百病的神树,真是造福全人类啊……”
郭绵茫然地看向宋时,却见对方脸色骤變,一把抢回两个孩子,丢下一句“就当我没来过!”,转身就跑。
脚步声从走廊传来,沉稳、整齐,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门再次被推开。
辛丞站在光影交界处,怀里抱着他们的孩子,身后跟着一队卫兵。
他没戴眼镜,穿着一身剪裁锋利的军装式礼服,金线刺绣在灯光下流转着耀眼的光。曾经那股妖冶的邪气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某种令人窒息的威严。
他走到郭绵面前,低头轻吻她的脸颊,嗓音低沉含笑:“我的皇后,我回来了。从今以后,我将每天陪伴在你和孩子身邊,直到他们能独自远航。”
后来他果然没有再扔下她和孩子,不管去哪里都带着他们。孩子渐渐长大,各自去远航,他们携手看遍宇宙奇迹,相伴到白发。
在生命终結的时刻,形如枯槁的辛丞拉着郭绵的手,气息如破败风箱般嘶哑:“我曾经也是像你一样的天才,可惜早早失去双亲,成了祝京的‘养子’。他将我拖入他那个没有法律道德和伦理,唯有权欲和交易的世界,碾碎三观,打断脊梁,變成不辨是非、不明善恶的鹰犬。为他做尽坏事,甚至主动作恶来取悦他。
我以为我会一辈子烂在这个腐坏的世界里,直到遇上你。无论被如何引诱摧残,你从不低头更不会迎合。这样的你,像一道劈开永夜的光,讓我看清了自己丑陋的样子和悲哀的人生。
最初我想把你嚼碎了咽下,然后缩回熟悉的阴暗世界。后来我想吞噬你不屈的灵魂,获得走到阳光底下的勇气。最后,我认清了自己,其实我更想和你融为一体,变成你的一部分。
即便不能,我也不允许任何人把你拉进这个泥泞脏污的世界,同我做蠕行的蛆虫。
所以明明充满恐惧,我还是放你离开了龙泉山庄。
祝京给我的惩罚,是把我投进神经交互模拟体验仓,讓我受一万次鞭笞之刑,一万次被粉碎。从体验仓怕爬出来时,我变成了一条听到他名字都会发抖的狗。
我以为这辈子再也不敢反抗他。可是,当我听说他要带你移民太空,把你变成所谓的‘新人类之母’,我竟然有了杀死他的勇气。后来联系上了华国政府,去巴黎接你。你永远也无法想象,那一刻我的喜悦和忐忑。
我知道即便我杀死他,即便我拯救全世界,你也还是会厌恶我。我肮脏的手不配触碰你。
可是……只有在你身边,我才能感觉自己像个人。
对不起,我自私地把你留在了我身边,你能原谅我吗?”
白发苍苍的郭绵流着泪点头:“我早就原谅你了。”
“那你爱我吗?”
郭绵泣不成声:“你是孩子的父亲,我的丈夫,我们做了六十年夫妻,你还要问我这样的话吗?”
“我想听。”辛丞的气息已经非常浅,干枯的眼睛里流露出深切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