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军策马冲杀于敌阵,利刃寒光,眨眼便斩了两个胆敢拦马的不自量力者。
好似饮红已化作一副劲烈魂灵,沉锋如风般轻,在她臂下随意翻转,杀气层叠冲荡。
刚才还端着生死无畏之态的李翩,此刻却全然呆若木鸡。眼看女将军单枪匹马向着自己杀过来,忽觉鼻内酸胀不堪。
“李轻盈!上马!”
冲至近前,云安腾出一手伸向李翩,高声喝道。
李翩遽然回神,抓住云安的手猛一借力,这便稳坐马上。
上马之后,李翩看得更清楚了。原来云安并非孤军奋战,跟在她身后的还有数百名策马扬鞭的娘子军。她们抡动长刀冲向敌阵,为女将军和她所救之人杀开一条回城路。
沮渠成勇眼看云安冲到自己眼前来救人,气急败坏喝道:“拦住他们!给老子拦住他们!”
亲兵得令,数百匹烈马在城下你追我驰,喊杀声如雷霆大作,是敌军在喊,亦是女军在喊。
沮渠成勇发疯似的策马冲向云安,眼看着越来越近。
云安攥紧缰绳,对身后之人高喊一声:“抱紧了!”
李翩立刻听话地抱住云安的腰。
云安感觉到身后那人已坐稳,遽然拉动缰绳,坐下牝马极有灵性,立刻迂回至沮渠成勇侧后方,云安抡刀砍去,“咣”地一声两刃相撞,饮红的力道太强,沮渠成勇差点儿被逼落马下。
“娘个腿!”沮渠成勇大骂着稳住身形。
云安也不恋战,再次扯动缰绳。在她的控制下,马儿与主人简直已是浑然一体,她们灵活地冲破眼前阻拦的敌军,向着城门奔突而去。
“回城!”云安扬声高呼。
娘子军们得将军之令,立刻向着城门方向且战且退。
刚被摆了一道的沮渠成勇一扭头见二十丈外的卢水营虽有惊动,却仍是不曾出击,全靠他们这几百个亲兵在这儿瞎折腾,蓦地怒焰沸腾。
“沮渠青川!你他娘的愣着作甚!”他这会儿是真的火烧天灵盖,连大将军都敢呼喝了。
那边,沮渠青川像是被人夺了心窍似的,沮渠成勇破口一骂这才清醒过来。卢水营众骑兵早就蠢蠢欲动,只不过碍于他一直不肯发令,众人皆犹疑。
“大将军!”他身旁裨将满面焦急,“要不要追击?”
“追!”沮渠青川扬手挥去。
裨将举起手中弯刀嘶声喊道:“追——!”
数千骑兵终闻将军令下,这才轰然动了起来。霎时间万蹄奔袭,颇有种山摇地坼之感。马蹄在大地上踏踏作响,惊得沙飞砾走各逃奔。
“杀——!!!”
卢水营的骑兵飞策快马,犹如笼罩一般,从左、后、右三个方向包抄而来。
“退兵!回城!”云安拔声怒喝。
女军们听令,以极快速度向洪范门撤退,她们必须赶在敌军骑兵追来之前退回城内——此次出城只为救凉州君,云将军早就交代过,要众人存蓄实力,尽量避免伤亡。
云安一马当先,其后跟着的是满脸血与尘的铁娘子们。
李翩稳坐云安身后,刚才云安跟沮渠成勇拼斗时,他为了不成为女将军的累赘,扔掉了手中那把沾着河西王黑血的长刀,用尽全身力气配合云安。
云安动,他便动;云安止,他亦止。
二人一马,风劫云飚去。
牝马冲过吊桥向城内狂奔,经过城门的瞬间,李翩扭头一看,就见令狐峰、索瑄、李见书等人身先士卒,正要带领洪范门全部守军合力闭门。
“闭城门!快!”索瑄高声喊道。
敦煌的洪范门与长安洛阳那些重几千斤的城门自是不可相提并论,饶是如此,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城门打开又闭合,仍需众人砥砺协作才可。
此刻从马上看过去,简直已分辨不出谁是官、谁是吏、谁是小卒子,所有人乱中有序地混在一起。在令狐峰的指挥下,他们合力推着城门将其稳稳关上。
那边,卢水营的骑兵却也追至城下。
就在敌军靠近的时候,城楼上突如大雨当头般淋下无数箭矢,终将骑兵追击之势逼停。
沮渠青川立马于战圈之外,面容诡异,忽有裨将来禀:“大将军,大王伤得不轻,现在如何是好?”
“鸣金!先送大王回营医治!”沮渠青川下令。
“鸣金——!鸣金——!”
号令声,嘶吼声,铜钲惊鸣之声,数种音声交织错乱。
竟然出这种岔子,李翩居然被救走了……沮渠青川眸色阴森地看着眼前的敦煌城,紧攥马缰的骨节已是白里透青。
*
众女军奔入城内,略作检点,发觉此次出击可说是大获全胜,不仅成功救回凉州君,且女军当中只有很少人受了些轻伤。
云安和李翩仍旧同骑马上,谁也没有先下马的意思。马背空间并不宽敞,他们的身体紧贴在一起,毫无罅隙。
云安能感觉到李翩的喘息,李翩也能闻到云安身上淡淡的尘土味。
“云将军此举太过莽撞。”好一会儿之后,李翩在云安身后凝声说。
云安没有乖乖应声,而是半侧过脸,语气沉毅地答:“李轻盈,别什么事都自己担着。”
她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