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安被这种哀伤的眼神望着,突然也有些发怒,她的手被李翩攥着,身体也被箍着动不了,惟有头还可以动。
眼前是刚才撕扯外衣时露出的颈部,云安干脆君子动口不动手,张嘴就咬在了李翩侧颈。
李翩浑身一颤。
她咬得并不重,但那种温热濡湿的感觉,却成为他一直克己节欲的身体上一道凶狠的刺激。
云安边咬边含混不清地说:“……鹿王……果然很能忍。”
此言一出,李翩眼中悲伤更甚。
眼看着云安又开始挣扎,到处点火,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终于,他不再照顾云安的情绪,把心一横,板着声音冷冰冰地说:“你没有爱只有欲望,你让我恶心……”
云安的身体倏地僵住,片刻后,咬在他侧颈的皓齿果然松开了。
李翩赶紧趁热打铁,又绷着脸冷漠地补了句:“胡绥儿说得没错,野兽会在春天发忄青,但我对你没兴趣。”
将一个女人的感情比作野兽发忄青,这可真是毫不遮掩的羞辱。
但云安却似对这羞辱无动于衷,只是因为他不肯遂了自己心意,悻悻地别开了头。
李翩见云安不再那么躁乱,于是放开对她的禁锢,想扶她起来。
他嘴上话说得那么恶毒难听,仿佛十分厌恶她的所作所为,可手上却极尽温柔,小心地扶着云安,待云安坐好之后,又像舍不得放开似的,一只手仍旧环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在她背上安慰地轻轻拍着。
——是不愿相思,又不愿不相思。
良久,云安完全平静下来,又恢复了她原本的样子。
她推开李翩的怀抱,整了整刚才蹭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平淡地说:“我走了,让人看见我在你这儿不太好。”
话毕起身就要走,哪知手腕却被李翩从身后一把攥住。
“胡绥儿经常来找我,跟我说她很痛苦。她现在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常宁,把你的东西换回来。”
说这话时,他的声音低得简直已经算得上卑微。
云安摇头:“当初是我自愿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为何要选这条路,我懂!我都明白!”
李翩的话语变得愈发烦乱:“但是现在李忻已经死了,他不会再强迫你,也不能再威胁你!绥儿答应我了,只要你愿意,她就把东西还给你。……你别再这样了……”
云安低头看着李翩抓在自己腕上的手。
他手指纤长,很好看,玉骨铮铮的样子。可纵使是这样的玉骨,也有他理解不了的、只属于她的痛苦。
“不用。我觉得现在就挺好。”
李翩急道:“好什么好!若是真好的话,你会变成刚才那样?!”
——刚才的她不像人,像只春光漏洩之时躁动难安的兽。
“是你挑逗我的,”云安一本正经地说,“若是换做旁人,我也不会失态。”
“你……”李翩简直要被她气笑。
别看他经常当着众人的面撩拨云安,说什么“云将军和我好久没亲热了”,其实那都是有原因的。
一方面他确实是恨她决绝心狠,另一方面则是幻想着她能摆脱现在的冰冷,重新变回从前模样。
哪怕只是被激怒,都是好的。
可当他们私下相处的时候,他扪心自问,他都是慎之又慎。
至于刚才……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来着?好像是他觉得口渴,端起碗喝水,哪知才把水碗放下,云安就突然凑过来吻他。
双唇相贴的刹那,他心乱得无药可解。
但他可以对天发誓他绝对没有故意撩拨!
看着李翩脸上又气又急的表情,云安忽地有些于心不忍,半低着头,对李翩解释道:
“我确实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你也知道的,我讨厌从前的自己……现在,我就只用做好本分,率领娘子军守着两关一城,没那些麻烦情绪,挺好的。”
听到云安说讨厌从前的她自己,李翩突然觉得眼中泛起一阵湿雾。原本就一直隐隐作痛的双眼,现下更是又酸又疼。
他很想跟她说,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从前的她,可他不能说。他们在这件事情上本来就有分歧,这分歧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
云安继续说:“我小的时候,孙老三经常不让我吃饭,我知道他是想把我饿死。我肚子饿,就四处去偷。你还记得我们的初见吗?”
李翩点头:“记得。”
——大雪天,凉风门,劫后余生的少女和锦衣玉食的少年。
“那你还记得我们第二次见面吗?”
李翩仍旧给予肯定的回答:“记得,当时你从狗洞钻进了我家。”
“其实我翻墙钻狗洞的本事就是小时候偷东西练就的。我小时候为了活下去,干过很多令人不齿之事。”
“那都是小时候!小时不懂事,谁还没干过几件坏事。”李翩替云安辩解。
云安勾了勾唇角,似乎是想笑,却没笑出来:“不一样……我不是云安,你知道的。”
李翩怔住,好半天才低低地应了声:“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