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时候就没准,我生我们家江满的时候也是算着到日子了,可结果呢,过了半个月了都不见生。”
金三娘干活磨磨蹭蹭的,一个苞米拿到手里像是在给孩子脱衣服,说话却利索的很,“你肯定是记错日子了!那时候那日子过的更是熬煎,还记啥了。到生的时候自然就生了,哪有那么些矫情的事。我生了五个儿,哪一个是算过日子的??”
边上的陈婶儿就说,“谁像是你一样,生个娃像是下蛋一样。”
金三娘将手里剥皮的玉米棒子慢悠悠的朝后面一扔,就回了一句,“别管是下蛋了还是咋弄的,反正是儿媳妇娶进门了。一个个的孙子也都给我生了,邋里邋遢的婆娘也不耽搁啥事嘛。”
这是笑话陈婶儿还没有给陈安娶到媳妇。
桐桐瞧的津津有味:继续怼呀!这可比看戏有意思多了。
四爷跟出来,还默默的搬了个高凳子放在边上:坐着看吧,站着怪辛苦的。
不坐!还是得动,要不然生起来艰难。
那边江婶子扒拉了一个嫩嫩的玉米棒子,颗粒没长全,玉米粒还是白色的,她转脸喊桐桐:“嫩的,尝尝,可甜了。”
谁遇上这种的就直接拿在手里啃了,啃的嘴角流着白浆汁。
桐桐还真不习惯这种吃法,但是这种的颗粒掰下来放在小石磨里磨一磨,是不是就是玉米汁?
她想喝。
才说转身喊四爷把小石磨搬出来,结果就这一转身,身下一湿:羊水破了。
桐桐把玉米棒子放下,扶着肚子。
韩翠娥扭头一看,“是要生了?”
该是吧!
“司晔——司晔——要生了,叫乔大夫去。”
四爷已经过来了,先抱着桐桐回屋里。
外面的人喊:“先往医疗站送呀,要不然抱一卷柴草进去……”这么生容易把被褥弄脏了。
四爷才不让去医疗站呢,里面的条件真不如家里。待产的东西都是已经准备好了,也已经消毒过了。这会子人放在炕上,身下都铺的齐齐整整的。
“还行吗?”
“要生还得一会,我自己在屋里走……”不用把我放上来,“你去找乔大夫。”
四爷骑着自行车去接乔大夫,一共也没用十分钟。
桐桐远不到生的时候,外面热心的大婶们抱了很多玉米皮,“把这个放到后面柴房里,干净着呢。挑的是最干净的。”
还有人说,“我家喂猪那个破铁盆,我洗一洗拿过来吧。”
毕竟给产妇清洗啥的,挺脏的。
桐桐:“……”妇女工作做的极其不到位,这都是干什么呀?
四爷都懒的搭理,过去搀着桐桐:“还行吗?”
头上都被汗打湿了。
桐桐插着腰,一把将四爷推开,朝忙来忙去瞎帮忙的一群人喊:“干啥?干啥呢?女人都不懂的心疼自己,等着谁心疼呢?生娃是从鬼门关里过一遍,糟蹋点东西怎么了?等我生了……开会!开会!谁家敢这么对媳妇,我就把谁拉出去叫站到台上狠批……”
话没说完,肚子坠坠的疼。
乔大夫都笑了,“肚子一下子就坠下去了,入盆了,赶紧躺着去。”
四爷气的呀,一把把人抱起来送进去,“你多威风!”这个脾气发的,把孩子吓出来了。
桐桐咬着牙,没出声,头上的汗顺着额头滴答滴答的往下掉。
乔大夫叫四爷出去,“赶紧烧水,快去。”
四爷不走,桐桐推他:“走吧!快点,要不然我不敢用劲……”太丑了。
“走走走!马上走。”
外面乱糟糟的,都不忙了,在院子里七嘴八舌的说谁家生孩子怎么样,又说桐桐这头胎可真快。说发动这就能生了。
桐桐难受的:“……”还不是被你们给气的。
外面还有人絮叨:“人生娃子跟猪生崽子是一样的,自然而然的说生就生了……”
“现在猪生崽可金贵的,人生人金贵个啥?”
桐桐这个气呀,鼓足了劲儿想吼外面一声的,就听见乔大夫喊:“哟!露头了。”她这才消毒完,抬手这么去接。
韩翠娥站在门口守着,想进不敢进的,“露头了?快了吧。”
快了!快了。
转眼就听到一声极为嘹亮的哭声,乔大夫在里面笑道:“生了!是个小子,很壮实。”
满院子的人都在恭贺,“得请大家大吃一顿。”
韩翠娥应承着,但却转头先安慰儿子,“没事,下一胎肯定能生个闺女。”
四爷就笑,是儿就是儿,是女就是女,哪有那些执念?他朝里喊:“你好着没?”
“好着呢!”又叫老道说准了,打从怀上,老道见一次就说一次这是个小子。后来桐桐尝试着自己摸脉,然后再不提这是女儿的话了。
她不言语,四爷又不知道,还专门买了粉红的的确良回来,打算留着给他闺女明年做个粉红的小兜兜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