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桐跟沈楠去了她的值班室,在沙发上坐了,沈楠倒了一杯水递过来,“太突然,一点不给人思想准备。”
是啊!谁能想到了,“体检的时候那个病症,会疼会痛苦,但不会要命呀。”
就是因为这个,才都大意了。
沈楠就说,“当年我爸在部队不在家,我们一家还没随军呢,当时的地方父母官正是谢伯伯。谢伯伯把拥军做的特别好,我奶奶当年病重,我爸赶不回来,那时候经济上也不算宽裕。没有谢伯伯给医院放话,可能我奶奶当时就救不回来了。不止对我家是如此,凡是军属,有困难,他是真的特别尽力的去解决问题的……这件事呀,我爸想起来就念叨,想起来就念叨……”想想也是!谢荣这么折腾,沈楠从不抱怨,原因就在这里呢。当年的滴水之恩,便是涌泉相报了,尤觉得欠了人家的。
就这么聊着,天就亮了。八点整,得送遗体去殡仪馆。
这才把谢荣给摇醒,一睁开眼怔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的情绪没那么激动了,稳稳的从床上下来,随便打理了头发就道:“害你们陪我熬着。”
说这些做什么?走吧!
出来的时候马均田几个人都在外面等着呢,还有谢伯伯的一切亲近下属都到了。她打了招呼,就问马均田,“都安排好了?”
马均田只点头,“好了!走吧。”
结果该捧遗像了,谢伯母坚持叫马均田捧:“钧田呀,只有你……”
好几个人都轻轻皱眉,不能这样的。
马均田的父母连夜里赶来了,这么着怎么弄?
四爷轻轻拍了拍马小俊的肩膀,这孩子就扯着他姥姥的袖子,“姥姥,我要捧……还有我呢!”
谢伯母抱着孩子就哭,“你这么小……”
十一岁的孩子了,不小了!
可谢伯母不吐口,这事就这么僵持住了。
马均田熬的双眼通红,抬手要接遗像,结果谢荣先一步接了过去,“想了想我也没为我爸做过什么,他这一辈子就剩下这最后一件事了,我要再不做……那他养了我一场,图了什么?”那就这样吧。
隔了一天就是追悼会,遗体告别。
给孩子们都请了假,连带的育蓉和育莲都是一家好几口子过来。
人就静静的躺在那里,可其实很多人都不知道躺在这里的人他其实真的有劳心劳力,想尽心负责的办好每一件事的。
林雨桐和四爷带着两个孩子上前,深深的三鞠躬,无比的虔诚。
这一告别,这个世上再就没有这个人了。
回去的路上,俩孩子特别沉默。
到了家里,金明明不进去,她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朝谢家那边看。
四爷和桐桐脚步只顿了一下,并没有打搅孩子。
育蓉路过的时候停下来了,蹲下来看她,“怎么了?”
“谢爷爷很好,却没人知道他很好。”金明明的嘴一瘪,“我觉得很难受。谢荣阿姨没有积蓄,也没有房子……谢奶奶在一天,他们可以在这里住一天,可将来呢?”
将来自然是要跟普普通通的人一样,去过日子呀!
金明明便起身,“所以,姥爷是对的!”
离了他,我们终归是要归于平凡的!
第954章流金岁月(85)
这件事对林双朝的打击还挺大的!人说走就走了,啥感觉呢?吴秀珍就说,“你晚上早睡一个小时,莫要再熬夜了。”
可是事就在那里摆着你,肩上千斤重,又焉能惜自身!想干的事太多,偏给的时间有限。
这件事对四爷有影响吗?工作上也有些影响,毕竟很多工作需要马均田主持,他是全程参与者,可而今,马均田有家事要处理。先是得叫他休息休息,缓一缓,从人出事就给他打电话,他跑前跑后,也是几天都没怎么睡。而后就是……前丈母娘和前妻怎么安排。
马均田把谢荣约到外面,问谢荣的打算,“你这个摄影,怎么说呢?当做个爱好是可以的。文化单位……很多也将要推入市场的。别说是杂志,是出版社,便是报纸……也得看每个员工每年能不能完成任务,推销出去多少。我觉得你的性格去做这样的事,是做不来的。以前呢,你上班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人家也是看你能找到门路出入很多难进出的场合,所以才这么纵着你。可你心里得清楚,人情这东西,用一分薄一分,对吧?你不能再随心所欲了。所以,你在单位的价值在逐渐降低。那就不如,换个工作。组织会考虑这一点的,你看,你要么去做老干局工作,这个做的到或是不到的,住在里面的老人看在谢叔的面上,也不会为难你,你的工作好做。再要么,你就去……妇L,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这两个方向,你考虑哪一个?”
谢荣抬头看马均田,转着茶杯子,“你觉得哪个合适?”
“老干局的工作。”马均田就道:“回头,你跟阿姨先搬过去住。”
谢荣愕然:“你是说搬家?”
马均田叹气,“我才跟你说了,人情这东西,你不能肆意挥霍了。阿姨在一天,你们住一天,当然没人会撵你们。但是,又何必多给别人添麻烦呢?这边空了职位,很快人家就会上任,做这个后勤保障工作的,你就说难不难?不敢上门提,那人家就得想办法再安排。这又何必呢?那么大的房子,只你们住,空荡荡的,没有一点热乎气,住那里做什么呢?”
他耐着性子解释这个事,“很多人退休了之后,都住干休所,各种设施条件都是最好的。阿姨住过去不寂寞,环境也不比这边差!你这主动一退,人家给阿姨安排房子,不会低于一百平。你陪着住过去,回头你又做老干工作,那边有单位自建房,省里后勤会跟相关的领导沟通,在住房上也会单独给你一些关照。有个一百二十平的房子,便是将来没有阿姨了,你也有自己的房子。这个房子需要自费一部分钱,钱的事不用你管,我来处理。这么算下来,就是两百多平。这住的多安心,方方面面的都顾忌到了。你方便了大家,而你也得到了实惠,有什么不好呢?住在大院里,那里的房子不会属于个人的。都是过客,何必执着?”
他说着就给谢荣添了茶水,“你现在要考虑的是没了谢叔之后,现实的生活问题。阿姨有抚恤金,每月有这一部分钱,生活是无忧的。便是因为年纪大了,需要人照顾,这个组织都会考虑。我主要说的是你!咱们结婚之后,跟我爸我妈住了几年,那个时候,因为我爸的关系,家里有人做家务,你几乎不插手。后来呢,我去地方任职,小地方大小是个领导,生活各方面,也有人照顾,且照顾的很到位。离婚后,你又回来了,家里也有人照顾生活……而之后,你得在没人照顾的情况下生活,还得照顾阿姨……你得多考虑这些问题了。再不能纠结在虚妄的东西上,这对你的人生没有丝毫的意义。”
见谢荣还是不说话,他叹了一声就又道:“你别嫌弃我啰嗦,该交代的我总是要交代清楚的。你的性格……不是说不好,一个人一个性格,只有处得来处不来,对吧?但人嘛,谁也不能随心所欲,对不对?在我面前,任性一点没关系。但是,跟朋友相处,不能再跟以前一样了。之前,我数次说过你,你总也不听。这次,我希望你能听的进去。不管是沈楠还是小桐,都堪为良友。之后跟她们还是平等相交……朋友能包容你的任性,可你要是一直得叫人家包容你的话,这也成不了朋友了。不要事事麻烦人家,明白吗?”
谢荣双手捧着杯子,良久才道:“……也就是你,现在还肯为我操心,恨不能事无巨细的,都替我想到了。”
马均田看她,“说这些话作甚!”
谢荣苦笑,又是沉默,“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妈不太好说服,你要是去说,她必是要反对,甚至哭闹起来折腾的很难看。这事只能我去说!”
对!就是这个意思。谢荣心里也知道,把自己的以后安排的明明白白,这也是他的一个态度,那便是自家妈一直提的复婚的事,他是拒绝的。
其实他一直都是拒绝的,不是因为没了爸爸他才拒绝的。两人夫妻十多年了,他就是这样的性格。要是下了决定的事,就绝对不会反悔。
当时离婚之前,两人闹了很长时间。一直避而不谈离婚的事,也是他!他当时就说,“你得冷静,得控制你的情绪,离婚的事不是儿戏。等你想好了,真要是下定决心了,我随你。你要是反悔了,咱还好好过。你知道我的性格,我不喜欢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