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迟疑着,还未答话。
沈佳佳看了她两眼,已经转身离开。
没人看到的地方,沈佳佳一边为她们的遭遇觉得伤感,一边又忍不住为自己刚刚的台词在心里点了个赞。
真是太帅了。
学到了女神的精髓!
她也不耽误,很快来到下一家。
就这样一家家下去,虽然女人们总在看到她真面目时要震惊一下,但沈佳佳也没办法,这也是取信手段之一,免得大家觉得是黄婶子在炸她们。
虽然中间也有些波折,但大家也默契地没有立刻声张。
至于回屋之后会不会和其他人讲,那沈佳佳就不知道了。
她只能祈祷没有。
半个小时之后,口干舌燥的沈佳佳终于跑遍了整个村东边所有拐卖过妇女的人家。
正要去村口等待汇合,却忽然想到之前黄二狗提过的,村头村长家的疯女人。
那几个支教来到这里的女人,死的死疯的疯,只剩下一个被关在村长家里。
黄二狗提到的名单里没有她,大概是觉得那是支教老师,不是买卖来的。
或许她可以去找一找。
另一边,顾悦正在最后一家做讲解工作。
开门的女人大概四十多岁的年纪,顾悦询问她是不是白家婶子。
女人看了她两眼,大概察觉到不对,下意识伸手就要把门关上。
顾悦抵住门框,说明来意:“你想离开这里吗?”
女人却盯着她变换的脸安静了好一会,直到屋内传来男人不耐烦的声音:“死婆娘死哪儿去了,人呢?回来给老子倒酒!”
她才回过神,说:“我不回去了。”
顾悦没忍住:“为什么?”
这是今晚第一个,明确告诉她不回去的人。
女人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屋内伴随着男人着男人的骂骂咧咧、响起的孩童哭闹声就代替她作了回答。
女人闭上嘴,苦笑一声:“十年了。我有孩子了。”
假如这是十年前,刚到达清源村时,她会因为立刻马上、毫不犹豫跟着她离开这里。
假如这是五年前,已经被“丈夫”打骂习惯的她,会犹豫,然后谨慎地应对完丈夫,然后处理好一切,跟着她离开这里。
假如这是三年前,她无意间怀孕,并因为体质原因无法打胎的时候,她会斟酌,会踌躇,会对回去以后的人生感到迷茫,但仍然会充满痛苦地,跟着她离开这里。
可现在是十年后。
她已经没有离开的勇气和底气了。
网上曾经以开玩笑的形式流传过一句话,“孩子真的能拴住妈妈”。
这句话是事实。
这个孩子,她既恨又爱。
恨是因为,这是她和□□她的人、最恨的人生下来的。
爱是因为,在那些看不见希望的日子里,是他,也只有他在努力温暖着自己。
她做不到持之以恒冷漠以对,而一旦在乎了,就没有办法毫无顾忌地离开。
顾悦不懂,但她沉默之后,放开了手,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这段对话,在五年前,一定是在境主的记忆中发生过的。
这是比这段话更痛心的事实。
“如果是要带她们走,我劝你们尽早。”女人说。“还有村长家疯掉的那个,后院有三条狗,你们不一定救得到。”
顾悦一顿。
“您知道她?”
“来支教后被□□了,疯掉的那个嘛。”女人扯了扯嘴角,眼神麻木,“她已经被迫给陈家生了四个了虽然不觉得你们能成功,但我还是祝你们成功。”
顾悦没有问她你怎么知道是“你们”。
她只是在这扇潮湿的木门在夜色中关上的最后一秒,出声道:“您叫什么名字?”
女人再次一愣。
“许,许慧芳。”
村里人从来不在乎女人们叫什么,也不会去叫她们的名字,一直是“婶子”、“嫂子”的叫。
一辈子被冠以夫性,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一辈子失去自我。
顾悦点头,没什么多于反应,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