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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140(第15页)

族老又留了一会儿,教训了一句,便要起身离开。

为首那人瞥了眼跪在地上的董芳绪,朝着堂屋末端抬了抬下巴——董芳延不知何时已站在那儿,悄无声息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垂首肃立。

“董乾啊,我以前说过,你对孩子是最不偏私的。不管是嫡子还是庶子,你都让他们识文断字,晓诗通数,那时只当你是为父宽厚,如今看来倒更像是未雨绸缪了啊。”

他们浩浩而去,徒留下三位父子和桌案上的证词。

堂中良久无言,尘埃寂寂。

族老留下的话让董芳绪害怕,他瞥了一眼父亲和弟弟,强忍着情绪开口:“父亲,我……我以后不会了,我……”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甩在了董芳绪的脸上,董乾打得右手发麻,董芳绪的脸也瞬间涨红,火辣辣的。

“孽障啊,孽障啊——”董乾哀叹嚎天,想离开,却顿觉心中绞痛,捂住胸口软到在地上。

多时未出声的董芳延连忙上前扶住董乾,焦急喊道:“爹,爹……快!叫郎中!”

董乾摇摇手:“爹没事,没事……”

董芳延握着董乾冰凉的手捂在胸口,转头看向哥哥,神色尴尬又羞愧。

他小娘是主母的陪嫁丫鬟,后有身孕被纳为妾室,因孕中休养不足,生下的孩子先天不足。直到十五岁,董芳延还是个药罐子。他读书虽胜过兄长董芳绪,但董家根本不会让一个庶出病痨子做大当家,是以他从来没想过那些事。

是的,他从来没想过。

董芳延看着他大哥,敛下了眼眸,想说什么,终究是欲言又止。

董芳绪也想来扶自己的父亲,却被董乾一把推开。他抖着手指着董芳绪,牙齿气得打颤,半晌才从缝里蹦出一个字:“滚。”

老父亲心痛,却也不想在自己儿子面前落泪。他撑着小儿子的手慢慢起身,只丢下句“你给我继续跪着”,便步履蹒跚地走出屋子。

董芳延搀扶着董乾走到院子里,他轻声说道:“那穆宜华此前就和大哥有矛盾,后来她抢了我们董家的生意,大哥一时情急气上心头才会酿成大错。爹,大哥就是太想成功了……他害怕让你失望。”

“难道今日之事就不会让我失望了吗?”董乾叹气,满目沧桑,“我为他铺了多少路,他竟还能走成现在这个样子……难道,难道我真的看错了?”

董芳延没有讲话。

“这穆宜华……杀人诛心啊……”董乾摇头,他拍了拍董芳延的手,“这些时日,你大哥不能外出露面。你也是会料理生意的人,这几日你就跟着我好好安顿局面。家中之事虽乱,但绝不能让外人看出来,尤其是家中的伙计。人心易散,到时候不止是你大哥,整个董家都怕是要折了。”

董芳延恭敬地点头颔首:“父亲放心,儿子定为父兄分忧。”

董乾上下打量他良久,开口:“你是个好孩子,父亲一直知道。有多少能力做多少事就有多少回报,是你的终会是你的。”

董芳延是个会做事的人,不,应该说向来是个会做事的人。他虽从不曾经手家中事务,但上手极快,许多生意只消掌柜们讲上几句便可领会,好似天生就通晓一般。

谁都想不到,那个隐匿在家中角落的庶子,成了漩涡中力挽狂澜的人。

族老虽和董乾他们关系远,却是最担心董家生意的人。这几日时常拿出东佃的款儿来董家各大铺子巡查,问问收成分红和其余亲戚东佃的情况。

掌柜的们不敢说太多话,照着董芳延教的套路敷衍过去。族老问不出话来,嘀咕着骂骂咧咧地走了。

过不了半个月又来,他们直接去找董芳延要说法。却也不知董芳延到底说了什么,族老们一改先前刻薄担忧的模样,也不去找店里的掌柜了,直奔董乾那儿去劝他。

劝什么?左右不过继承人的事情。

董芳绪的名声算是在族中毁了,没有哪个长辈愿意让这样的小辈继续把持家中事务生意的。董芳绪被关在房中反省,董乾闻言也只是叹气,董芳延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把精力投在生意上。

可也不知道是谁在董芳绪面前说了什么,一日晚上他冲出房间直奔弟弟的屋子,将还在书桌上算账的董芳延一把揪起来拖到院子里打。

“是你!是你散布的消息对不对?你和穆宜华串通好的!对不对!对不对!”董芳绪红了眼,嘶声力竭地叫喊,他攥紧了拳头一下下发狠地砸在董芳延的脸上,“是你!就是你!是你和那个贱人联合起来陷害我!我看见了……我看见你们见面了!我看见了!老鸨和小黑是不是在你那儿?就是在你那儿!我知道——”

下人们尖叫着将人拉开,董芳绪像是发疯了一般又冲上去与弟弟扭打在一起。

董乾连忙赶来,叫仆人封锁院子将二人分开。董芳延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鼻子也不停地往外冒着血。

郎中被叫来看病,闻风而来的还有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族老们。他们仍旧摆起那副忧国忧民的模样,口中唉声叹气,半句离不开董家的将来。

拐杖杵在地上咚咚的敲,敲得董乾心头直跳。

他一忍再忍,如今家中混沌,也不知是谁人将这般兄弟阋墙之事传出去,闹得他年过半百颜面尽失。董乾忍不住了,他挺着腰背,双眸直直地盯着赶来的族老们,冷声开口:“叔伯们若真是无事,不若找个打扫打扫自己屋子。整日朝我们家里赶,不知道的还以为诸位才是这家家主呢。”

“你——”族老伸手指着他控诉,“你养出这样的儿子,谋财害命丧尽天良。如今好歹还有个弟弟,竟还要手足相残,董家这般家业也不是你们家挣出来的,虽然你们是头功,但这么多年,我们难道没有投钱吗?都是生意上的事,凭什么我们就不能管了?要我看啊,趁早把人换了。这样的儿子要是在我家早就被我打死了,也就是你,还当个宝贝!”

“老杀才!!!”董芳绪的嘶叫响彻夜空,“你们这群吸血蠹虫!!!见钱眼开,趋炎附势的小人!!!”

族老闻言也不对骂,他一些鄙夷不屑地对着董乾朝董芳绪的屋子使眼色:“你自己掂量掂量吧。都是儿子,都是跟你姓的,你又在乎什么?穆娘子能让我们家事私了已是极大宽容,早做决断吧!别到时候难以收场,各自难看。”

董芳绪还在屋里叫喊着,叫着爹叫着娘,显然已是不清醒了。

董乾望着紧闭的房门,敛起神色,长长地叹了口气。

从那天起,董家的仆人被下了命令——若是大公子不好,那这扇门便不必再开了-

府衙的传召是什么时候送到董府的,仆人们记不太清了。那会儿的他们正聚在一起给关在屋子里发疯的董芳绪喂药。董芳绪不喝,还咬人,口中一直嚷着“有人要害我”“我弟弟要害我”。

他们无奈,只能将人绑起来,强行掰开嘴巴喂。药汁从他的嘴角滑落,里衣被浸透,一圈圈泛出褐色的如泥潭一般的印记。

外头洒扫的小厮匆匆跑进来找管家,说是府衙传召大公子。

官家奇怪,问为什么。

小厮说:“穆娘子击鼓鸣冤,要当堂状告大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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