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帝的目光越过她们头顶,望向幽深的殿内:"皇后今日如何?"
"回陛下,娘娘刚服了药,正歇着呢。"领头的宫女伏得更低了,声音颤。
肖帝皱了皱眉,径直向内殿走去。
李德全识趣地停在珠帘外,看着皇帝的背影消失在重重帷帐之后。
内殿药香浓郁,混着沉水香也压不住的苦涩。
赵皇后半倚在窗边的软榻上,一条伤腿搭在绣墩上,盖着薄毯。
听到脚步声,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无意识地将手中一块绣帕绞得更紧。
"怜依。"
肖帝唤了她的闺名,声音比平日软了三分。
这个曾经亲密无间的称呼,如今从皇帝口中吐出,却显得生硬而刻意。
赵皇后这才缓缓抬眼,眸中一片沉寂:"陛下怎么来了。"
不是疑问,只是平淡的陈述。她甚至没有起身行礼的意思。
肖帝自己撩袍在榻边坐下,目光扫过皇后苍白的面容和斑白的鬓角。
不过数日,这个曾经风华绝代的女人竟老了十岁不止。
他注意到她手中那块绣帕——是太子幼时习字用过的旧物,上面还留着歪歪扭扭的"母后安康"四个字。
"朕来瞧瞧你的伤。"肖帝伸手想碰毯子下的伤腿,赵皇后却微不可察地缩了缩。
"劳陛下挂念,臣妾残躯不值得陛下费心。"
空气凝固了一瞬。肖帝收回手,转而拿起案上的药碗闻了闻:"太医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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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头接歪了,日后会跛。"赵皇后嘴角扯出一个冷笑,"不过无妨,横竖臣妾也出不了这坤宁宫,跛不跛的,有什么要紧。"
肖帝眉头一跳。
他今日来本是想缓和关系,却不想皇后句句带刺。
三十年的夫妻,他自然听得出那平静语调下压抑的愤怒与绝望。
他生硬地转开话题,"九仪今日来看过你?"
赵皇后眼中闪过一丝警觉,随即又恢复死水般的平静:"嗯,说了会儿话。"
"说了什么?"肖帝下意识前倾身体。
"家长里短罢了。"赵皇后望向窗外,"她瘦了许多。"
肖帝盯着皇后的侧脸,试图找出破绽:"就这些?"
"陛下以为我们会说什么?"赵皇后突然转头,目光如刀,"密谋造反?还是诅咒陛下万岁?"
"皇后!"肖帝猛地站起,袖袍带翻了案上的药碗。
褐色的药汁泼洒在织金地毯上,迅洇开一片污渍。
赵皇后看着那片污渍,忽然笑了:"陛下何必动怒。臣妾一个残废妇人,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肖帝胸口剧烈起伏。
他今日放下身段前来,得到的却是句句带刺的嘲讽。
更让他恼怒的是,他竟然在皇后面前失了态——这是多年来从未有过的事。
"朕听说,"他强压怒火,换了个方式试探,"仪儿近来与太子妃走得很近。"
赵皇后手指轻轻抚过绣帕上的字迹:"姐妹之间走动,不是很正常么?还是说,现在连这都要经过陛下允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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