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黛玉挑了挑眉。
她对于这件事情并不意外,但她倒是有些意外霖和会和她说这些:
“霖和,你告诉额娘,这是你猜到的,还是查到的?怎么会去查这个东西?”
霖和抿了抿唇,一张粉嘟嘟的小脸绷得紧紧的,似乎是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了,好半晌才开口说:
“是儿臣查到的……这人是内务府副管事,名唤武荫全的。”
霖和的声音清脆,却压得低低的,像春夜细雨落在青石阶上,字字入耳:
“前儿额娘在养心殿那么一遭,儿臣就留了心。近日儿臣跟着敬娘娘学看账本,在翻账本时候,对几笔账目有些疑惑。今儿额娘遇着事儿,儿臣就以查账之名就去了内务府一趟。”
“内务府的人自然大多是老狐狸,可也经不住有些新来的不经事儿,查问几句就露了马脚。”
“那武荫全之前也是个清清白白的,可他外面有个侄儿,是他弟弟家的独子,如今在富察大人府上做门房。现下人父母都已经过身,只有武荫全这个大伯。”
“那孩子前月突然得了重病,医馆开了方子,要的是上等血竭与西洋参,寻常人家哪里负担得起?可不过三日,病就好了——银子从何而来?儿臣让人悄悄查了,是武荫全从私库提的‘应急银’,名目却写成了‘修缮库房’。”
“此次这供香,虽然不是武荫全亲自经手的。可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他想上位当内务府总管已久,借刀杀人也未可知。”
黛玉静静听着,指尖在案上轻轻一叩,眸光如寒星点水。
她望着女儿,眼中既有惊诧,更有欣慰。
她原以为霖和只是敏感聪慧,却未料她已能抽丝剥茧,从一笔账、一剂药,窥见背后权势的暗流。
“所以你怀疑,武荫全为了侄儿的前程,也为了自己能上位,便借富察家之势,与他们勾结?”
黛玉声音轻缓,却字字如刀。
“儿臣不敢断言。”霖和低头,小手攥着衣角,“儿臣资历尚浅,一切还得额娘判断。”
殿内一时寂静。
烛火摇曳,映得黛玉的影子在墙上拉得极长,像一株孤傲的梅树,立于风雪之中。
她缓缓起身,走到窗前,望向窗外:
“霖和,你可知,你查的,已不只是一个内务府的贪官?”
黛玉顿了顿,心里没来由地涌上了一股子烦躁的感觉。
她想要保护她的儿女,让他们不必被卷入到这皇家无情的争斗中来。
然而更多的时候,她所体会到的反而是一种无能为力。
她心知,保护得太过也是一种伤害。
在这样的环境里,如果她的孩子们不能依靠自己长出锋利的爪牙,迟早要被别人吃干抹净。
但她还是会心痛,因为她们小小年纪,就失去了本该天真烂漫的童年。
霖和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