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高临下,俯视被自己逼进角落里的夏油杰。
阴影几乎能将青年完全笼罩起来。
“听说你很讨厌没有咒力的普通人。虽然栗田他们还不知道,但你看出来了吧?”她抱着手臂,好像一点不怕盘星教教祖杀人灭口,毁尸灭迹,“既然知道我是你最讨厌的那种生物,还不得不笑脸相迎,这肯定不是你的本意吧。”
“现在你的心情究竟是什么样的……看着眼前的我,你最想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什么表情?哼……还真敢问啊。
屋子里烧着地暖,层叠的袈裟下,汗珠开始细而慢地分泌出来。
夏油分不清是因为他的头痛,还是房间里的温度,还是别的什么。
焦躁。
烦闷。
恶心。
他打定主意要装下去的,毕竟一开始就没向栗田戳穿她无咒力的身份,那么也没必要到这时候再撕破脸,只要他尽量少见到这个人、这张脸。
但窗外飘雪,这女人从雪地走来,肩上也带了雪花,身上是一种叫人着迷的寒气。
又咄咄逼人,站在跟前,让他没有办法不去看。
真是……不知死活。
“……你就不能,稍微识趣一点吗?”他的笑容还是很温和,只是比之前多了几分疲惫。
声音却要冷得多了:“果然是只不通礼数的——猴子。”
啊,叫出来了。
毕竟是人,高杉桃也没什么认知障碍,被人当面这么叫的感觉还是很奇妙的。
有种突然进入迪○尼歌舞频道的感觉。
被当面这样叫,显然还挺难听的。
但高杉桃没反驳,也没跳脚,更没委屈,夏油的情绪却也没好到哪儿去。
他是什么样的人呢?光是有一个无咒力的人站在他面前,都觉得周围的空气被污染了的类型。
更不用说高杉桃已经来了很多次,之后可以想见,还会进出很多次。
最最可恶的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科学教那帮家伙会奉她为圣女——一个全是诅咒师的教派,奉一个没有咒力的人为圣女。
杀了她?但栗田这个人是个学生脾气,无论夏油有多少理由,只要他心里不认同,就一定会存一根钉子。
所以他并没立刻揭穿她的无咒力身份,想着总会见到破绽,可以徐徐图之。
为了一个暂时还没做什么坏事的猴子,跟一个术式特殊、颇有前景的诅咒师起龃龉,这也不是夏油愿意见到的。
……那他就得忍受高杉桃的多次登堂入室。
夏油杰只是想到这里,就从小腹往上涌出想要干呕的冲动。
人人观点不同,他能理解很多咒术师并不像他这样,整日告诫自己要去厌恶无咒力的普通人。
而他常常对这些咒术师施以援手,也并不是希望对方一定要无条件加入自己的阵营。
但夏油对无咒力者的厌恶,绝不是他这一丁点对咒术师群体的关怀就能抵消掉的。
不如说,栗田越是对这位所谓圣女推崇备至,他就越是厌恶。
不是以自己的能力,而是以随便什么手段谋得高位的猴子,这正是他们最擅长的不是吗?夏油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他的客户、缘主,全是这样的人。
因为无能而钻营,因为钻营而记恨、焦虑、忧愁、愤怒,又因这些情绪生产出一个又一个咒灵。
那些只有咒术师才能看见,只有咒术师才能解决,也总会优先攻击咒术师的咒灵。
他看高杉桃一直没动,想这女人估计是被他吓傻了。
也很正常。
见过他真面目的人不多,但每一个人,实打实的每一个,都会惊讶于盘星教教祖在人前与人后的两张面具。
黑发男人从地上站起来。
和刚刚被逼进墙角时不同,他起身的姿态很优雅,又有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傲慢。
踩着他在室内也穿的木屐,慢悠悠晃到白发女人身边。
在她耳畔,轻声道:“我看在栗田的份上,不对你下手。识相点就赶紧滚。”
说完,转身欲走。
欲走。
意思是没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