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纯粹,放在诸如棒球、数学之类人畜无害的东西上,听上去是个当科学家、运动员的料;放在剑道上,却也不像剑道运动员、选手,反而像是个天生杀手的料了。
如果要比喻,那么他的剑意就像雨水,该落下来的时候,不管人们有没有带伞,有没有地方躲雨,都是会落下来的。
一往无前,水滴石穿。
——那么她呢?
她自己的剑意呢?
有破绽!
山本眉头一抬,反手就是一记戳刺。
就算是再怎么温和平实的人,也要为这一记戳刺叫好!恰巧刺中对手的空挡,高杉桃这时攻势正到一半!
攻击的方向又在身体正中而不是侧面,两人距离极近,竟然连收手防御都难以做到。
但眼前女人的身形忽然猛地矮下去。
手臂动不了,那就全身都动!
高杉桃像一块巨石骤然坠下,下潜躲避,手里的刀随她一起下沉,恰恰用刀刃的侧面招架住了山本的戳刺。
铮然一声,剑道室内也被这股互相冲击的气势荡开,寂然无音,似乎刚刚两剑相撞的声音还在无形回响。
山本想按照刚刚学到的经验,立刻侧身转为“五月雨”从斜上往下劈砍,但高杉桃的反应比他更快。
半蹲的身体蛇一般蜿蜒而上,瞬间出现在山本持剑的右臂内侧。
比她的脸更先出现的,是她的剑。
冰冷的剑锋横在少男的脖颈间。
一直沉默不语的斯库亚罗忽然开口:“行了,就到这里。”
两人相视一眼,确认对方眼里的杀意都褪去,才各退一步。
山本喘了口气,擦掉额头上的汗,有点不满:“就这样?可是我还没从高杉老师手里砍下一分呢?完全就只是在挨打了嘛……”
斯库亚罗翻他白眼:“还拿一分……你知道你们打了多久了吗?!三个小时!!我再不叫停,两个人都要脱水!为了平时的训练把自己搞虚脱,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啊?!”
莫名其妙被骂了。但山本哈哈大笑:“斯库亚罗你还真是不坦率啊,明明就是关心我们嘛,话说的那么难听。”
“……谁会关心你啊?!不如说你早点死我会更高兴!脑子里面只有棒球的白痴!”
“嗯嗯,嗯?不对啦,其实还有剑道和寿司哦!”
“谁在乎啊!没人问你!!”
山本撇撇嘴,没再往下接话,但表情显然是“当然是你会在乎啊”的欠揍模样。
哎呀,其实还是有点失落呢。他拎着竹刀往场边走,摸着开始感到饥饿的小腹,忍不住想。
倒也不是一定要从高杉老师手里拿到一本,但,至少,要表现得足以站在她的对面吧?
好不容易作为指导老师,不是站在场外,而是来到场内……
明明好像更近一点了呢。
在社团活动里,高杉老师的存在感其实并不算很强。
他们棒球社的原本指导老师是专业选手出身,因为突发事件住院,高杉老师也只是暂代而已。
她平时部活不怎么爱讲话,偶尔棒球练习的时间拖得比较久,就会开始在旁边看漫画书。
山本见识过她揍人有多痛,其他人可不知道,就算知道,揍人跟棒球又有什么关系?所以不免私底下说她不称职。
此时此刻,明明站在剑道室里,山本却能清晰回想起在棒球场边,她打着呵欠观看训练的样子。
只在关键时刻叫停,稍加点拨,跟大家的关系不亲密,讲话煽动性不足、安慰感也不足。
但她是个很棒的老师。
不管是棒球、剑道、还是别的什么。
“果然,还是没能完完全全地了解高杉老师你啊!”山本开始收拾他的剑、水壶和外套,“真是让人遗憾呢。”
“遗憾你个头。”斯库亚罗冷声让他站住,“往哪走?留下来看。”
他没换衣服,也没打算扎头发,拎着剑走过来,在高杉桃面前站定。
“从我手上,拿到一分。”斯库亚罗说,“或者,讲得更像‘我们’一点?”
他脸上虽然在笑,却并没给人他心情不错的感觉,至少山本没觉得。
“给我留下一道伤痕。”斯库亚罗强调,“否则,今天你别想吃饭。”
他话音一落,山本就察觉到高杉老师的气场骤然变了。
和刚才完全不同……山本这时才来得及仔细观察她的面孔,忽然发现高杉老师竟然一滴汗都没有掉。
刚刚那样的战斗,他是想过应该不至于让高杉老师动真格的,但没有想到……没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