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夹着香烟的手指微微颤抖,是旁边的诺琪高伸手环住了妈妈的胳膊。
虽然比起那时,她已经成长许多,但在听见这件事的时候永远都感到后怕。
要不是那时候……
贝尔梅尔摸摸她的头,继续说:“那时候,我第一次听见了一个人的名字——甚平。”
甚平?高杉桃想,这不是那个鱼人七武海的名字吗?
在总部的时候她也见过几次,但没有怎么交谈,所以也没留下什么印象。
要说体格,七武海里就没几个正常体型的家伙;
要说种族,高杉桃已经见过整个太阳海贼团里的绝大部分鱼人了,实在很难再为这位鲨鱼鱼人的外表而感到惊讶。
在记忆里,这位甚平是个不怎么爱发表意见的人,开会的时候经常缄默不言。
鱼人说话的声音倒跟人类没什么分别,这么看来他应该就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讲话,而不是怕吸引别人的注意。
性格也比较沉稳……吧?毕竟整个七武海里,除了莫利亚,就没几个性子急躁的人。
女帝鲜少参会,就算偶尔到场,面对一堆男人也只觉得倒胃口;米霍克跟人称“沙鳄”的克洛克达尔相似,走的都是“只要我话够少看上去就够聪明”的路线。
甚平夹在中间,又是唯一的鱼人,当然沉默寡言,相当稳重可靠。
甚至连战国都信赖他多过于信赖那些莫名其妙的人类,可见这是一个怎样的人物。
“阿龙似乎很害怕这个甚平。”贝尔梅尔说,“听说是他的上级?据我所知是这样,你那里或许有比我更详细的情报。”
“以前的上级。”高杉桃说,“很早以前他们在一个海贼团共事,后来那海贼团的船长回到故乡,好像是去当什么社会活动家了。”
说到这里,她抬头看了烬一眼:“我说得没错吧?”
烬:“……差不多。”
反正据他了解,那名鱼人探险家现在可是世界政府不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甚至连他的老家鱼人岛本岛,都有许多人看他不顺眼,想把他拉下来。
也不想想,战争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生意。想要消灭战争,获得和平的人,必然会成为有些人发财路上的绊脚石。
不管是鱼人岛还是世界政府,想要借此发财,又或将权力洗牌的人,可不少呢。
雨水由小渐大,很快密密地在天空中连成一片湿冷的水幕。头顶的雨棚被敲打得乒乓作响。
“这和我们听说的也差不多。”贝尔梅尔轻轻拍着诺琪高的后背,女孩坐在遮风避雨的雨棚底下,靠着妈妈的胳膊,困意很快就上来了,“听说阿龙出来活动,必须遵循一条规则,否则这位甚平就会上门来教训他。”
“规则?”
“——不能伤害人类。”
“……”
贝尔梅尔看着她无语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一下,烟圈从嘴角溢出:“很不可思议吧?他竟然觉得对我们做出这样的事也不算伤害。”
高杉桃勉强理解了一下:“在他的逻辑里,可能不把人彻底杀死就不算伤害吧。”
又追问:“他做了什么?”
让她记录一下也好,事后告状嘛。
贝尔梅尔没察觉她的小算盘,从善如流地讲:“他一上岛,就挨家挨户索要买命钱。按照他的说法,买不起自己性命的,当然就是把命卖给他了,也就是他的奴隶,所以在没日没夜地替他干活。”
她指了指岛屿中心的位置:“你们来的时候应该也能看见,那座最高的建筑——阿龙公园,就是他的‘奴隶们’从岛上各个地方把石头运过来,又手工打磨,最后按照阿龙要求建造起来的。”
“以前我们虽然也称不上有多富裕,但是至少和海外的往来是畅通的。但自从他来了之后,所有的贸易通道都被他一个人,或者说被所有鱼人,彻底掌控了。”
贝尔梅尔说到这里,眉眼间才浮现出一丝疲惫。
贸易被人掌握,听上去似乎并不怎么骇人听闻,比起原作里的大屠村好像要幸运许多,至少还留有一条性命不是吗?
但事实就是自从阿龙来了之后,原本还能维持温饱的可可亚西村,彻头彻尾变得贫穷起来。
她展示了一下自己洗得发白,又至少缝了三个补丁的蓝色格子衬衫:“我们家里因为有娜美照应着,还算好,至少一个月也能吃上一次肉。”
“家里有两个成年小孩都能干活,也帮了我很多的忙。但像隔壁的茱莉亚,60来岁,孤零零的一个人,分摊给她的橘子林可不小。这样一来,每个月收的税也很多。”
贝尔梅尔叹了口气:“她是有一些办法的,橘子伺候得都很漂亮,你刚刚过来的时候应该也看到了。要是能卖给过路的海船,一年下来也能攒一些钱。”
“但我们没有办法自己找人买卖,只能把所有的橘子都低价卖给来收购的鱼人——这就是他们的规矩。”
她说到这里,咬牙切齿起来:“那群人的秤,总是那么轻。来收购的时候,不管搬多少橘子上去,都说达不到亩产的标准;来收税的时候不管给多少米粮或钱,也总说不足她今年的税钱。”
坚韧又温柔的女海军,因为自己无力帮助村里的乡邻,忍不住流下泪来。
高杉桃拧紧了眉毛。
烬看她这副表情,用身后的火飞快烧出一截橘子味炭笔,在桌上写下一串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