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父母离异的缘故,黑尾铁朗在很早之前,就经历过相似的离别。
就好像一直以为会在身边、已经默认成为自己日常生活一部分的东西,却被风吹远,只剩下一根线留在掌心,脆弱而纤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飞走。
即便已经有所成长,但唯独面对这样的猜测时,黑尾铁朗没办法像平时那样,露出从容的、大人一般的戏谑腔调,假装无事发生。
……对不起,他好像说不出夸奖的话。
好在,黑尾铁朗很擅长满足幼驯染的期待,佯装该收拾碗筷了,他摸摸静也的头,开始转移话题,允许研磨打游戏给她看。
而黑尾铁朗离开后,便转身去了隔壁的房间。
本意只是找个地方平静情绪罢了,却没有想到,按理说正在补觉休息的人,竟然醒着好好的。
还在津津有味吃他的蟹肉粥。
放下碗,黑子哲也正准备礼貌地道个谢,却不防话还没说出口,一串咳嗽先跳了出来。
他下意识用手掩住嘴,尽量降低音量。
黑尾铁朗只剩无奈:“……中午的药吃了吗?我说啊,就算是双胞胎,你们也没必要连生病都要赶一起吧?”
这才是他和研磨都请假过来的真正原因。
总不能指望一个有点危险的准病人,拖着熬了大半夜的身体,去照顾另一个还在发低烧的病人吧?
黑子哲也点点头,又默默把口罩戴上。
“吃过了。体温也测过了,没有发烧,目前只是有点咳嗽。另外,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尽量不生病,黑尾君。”
听哲也还能这么一本正经地说话,逻辑清晰,连敬语都加得一字不错,黑尾铁朗感觉他应该问题不大。
不能打扰准病人休息,黑尾铁朗顺手收走床头柜上的碗筷,准备一起拿去厨房清洗。
却在离开前,黑子哲也忽然叫住他。
“黑尾君,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吗?如果不方便跟阿静和孤爪君说的话,或许可以和我聊聊。”
“毕竟,虽然年纪差了两岁,不过我们都算是‘哥哥’吧。请不必不好意思。”
和孤爪研磨一样,喜欢观察人类的黑子哲也,同样对情绪极为敏感。
更何况是同自己一起长大的朋友。
黑尾铁朗也对哲也抱有同等的信赖。
或者说,正是因为关系没有那么亲密,带着一点彼此默许的距离感,有些话才更好说出来。
“……只是觉得,自己好像说了大话。”
视线向下,落在已经吃空的碗底,黑尾铁朗避开了哲也的目光,只是轻声承认自己的无措。
“虽然理智很清楚,但我似乎,还是忍不住会害怕,和你们分开之后产生的距离。”
——对这段关系不自信的人,好像不知不觉中,竟然变成了他。
黑子哲也:“诶?”
很难得看到近些年一直以“兄长”身份自居、努力表现出可靠形象的黑尾君,露出这么动摇、这么缺少信心的一面。
仿佛时间又被推回了初见时的记忆。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但在黑尾铁朗控诉的目光下,黑子哲也清了清嗓子,立刻收敛起笑意,并遵守约定,给了对方一个建议。
“我倒是觉得,这次是黑尾君多虑了。如果真的很在意的话,要不要试试看,直接告诉阿静呢?希望她以后能及时告诉你的事。”
黑尾铁朗仍在摇摆不定。
心不在焉地洗完碗,又将厨房清理干净,他回到二楼,正准备推开虚掩的门时,却听到屋内传来了研磨的声音。
“——我才不想夸奖静也。因为你拖到现在才告诉我,我之前还以为是你找到新的朋友,就不想理我们了,和小黑商量过该怎么办。”
“所以我现在很生气。”
黑子静也:?!
她瞳孔地震,吓得努力摇头:“我不是!我没有!我才不会不想理小黑和研磨呢!”
放下手柄,孤爪研磨审视地盯着她,如同狩猎中的猫,在衡量猎物是否会挣扎逃跑。
过了一会儿,少年才抿了抿唇,暂且解除了警。报。
“这样不够。静也要和我道歉,还要想办法哄我高兴,然后我再决定,要不要跟静也和好。”
目光向上移动,越过幼驯染的肩,孤爪研磨的视线与门后的黑尾铁朗对上。
他弯起眼睛,微笑了一下。
“——还有小黑的份。”